程谦开始干呕。
湛宁及时踩了刹车,趴在方向盘上偏过头,大发慈悲道:“你下去吧。”
“我、呕、我没事。”程谦说,“我收了钱,就得、呕、把事情办到……”
“你还挺敬业,”湛宁嘲弄地说,“像你这样以后会吃大亏。”
程谦:“???”
到底谁年龄比较大?
“下去吧,和他如实汇报就行,纪舟元一向很大方,不会克扣你的工资。”湛宁催促道,“再说了,你也没做好真的陪我‘玩’的准备。”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再次拖长了音调,故意用一种黏糊糊湿哒哒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青年。
“那您……路上小心。”程谦一个激灵,最终扶着车门下去,半跪在一旁继续呕吐。
湛宁转过头,收起坏笑,面无表情地看向夜色。
甩掉烦人的家伙了。
怎么突然觉得清净过头了呢?
湛宁摇下车窗,山风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酒劲也逐渐上来了。
他看见前面隐隐约约的灯光,再次加速。
混蛋混蛋混蛋!
大骗子!
始乱终弃的混球!
混账控制狂!
欺骗人感情的垃圾!
好像……骂得太狠了。
湛宁一皱鼻子,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松。
这时,一旁的灌木丛里窜出个黑影,急刹加拐弯之下,车前轮短暂地失去控制,朝一旁飞去。
“砰——”撞上了树。
湛宁看着树叶晃悠悠地飘进车厢,竟是笑了,之后咳嗽几声,咳出点血在安全气囊上。
也许是肋骨断了。
他忽然很困,想就这么没人打扰地睡一觉。
和纪舟元有关的事情,他是不是反应过度了?男人只是给他介绍可交往的对象而已。
怎么像个疯子一样?
湛宁举起手,抹了一把额头上快流进眼睛里的血。
不值得。
不甘心。
*
湛宁醒过来后,鼻尖是刺激的消毒水味。
纪舟元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对不起。”湛宁说得不太情愿,但他记得那辆车被撞得不成样子。
“车有保险。”纪舟元说。他语调放得很轻,像是怕再把病床上的人吓得选另一辆车开出去发疯。“阿宁,我不知道该怎样做你才肯满意。”
湛宁攥着拳头,有种强烈的情绪堵在喉咙。
纪舟元为什么总是能说出这种话?
他明明知道一切,却还是视而不见。一边用无法拒绝的手段把湛宁往他布置的道路上逼,一边又如一个温和体贴的恋人倾诉自己的难处,显得处处都是湛宁的错。
是湛宁任性,是湛宁不懂事,是湛宁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怎样才满意?
有人亲口说爱他,需要他,会永远包容他,一遍又一遍。最好,那个人叫纪舟元。
“我不需要什么程谦程万程亿,我也不需要秦莉莉。”湛宁听见自己发出声音。
“我只要……”
“你”字像有千斤重,说不出口。
说出口又怎样?看他再次轻飘飘地拒绝吗?
少年索性躺回床上,紧闭了眼。
“只要什么?”纪舟元问,“我能满足你的,一定会给你。”
湛宁双唇紧闭,嘴唇有些干了,没有血色,还起了皮。“陪着我。”
“好。”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脸上还有胡茬,似乎前一夜没有睡好。
他不会告诉湛宁,王秘书急急打来电话的时候,生平头一遭,他竟有些后悔自己安排的事。
湛宁总是能超出他的预料。
纪舟元沉默地坐在窗边,背对着光线。
湛宁闭眼装睡,偶尔睁开一条缝偷看向男人,恰好和那对漆黑的某对视,一阵心悸,连忙重新闭上。
如此重复数次,他终于熬到纪舟元一手托腮打盹的时候。
医院不如纪舟元的花圃舒适,但能就这样光明正大地盯着他,也很不错。
纪舟元已经三十五岁,看上去却很年轻,比二十余的人只多了沉稳的气质。他合眼睡觉时,视觉中心就自动转移到鼻梁与嘴唇,完美得如同雕刻师一生最满意的作品。皮肤也很好,明明时常熬夜加班,却只有眼尾有些许疲惫痕迹,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