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胆小鬼,白长这么大岁数,爱来不来。”湛宁踩下油门,一个漂移把车掉头转到屋外。
他摇下车窗,冲那人喊:“最后一次机会,上不上?”
阳光几乎集中在少年一个人身上,发梢也还停留在漂移时被风吹起的弧度,耀眼夺目。
皮肤几乎白得透明,只有一双眼亮晶晶的,有些疯,让人无法拒绝。
“……上。”鬼使神差地开口。
男孩在车门上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开门的法子。他刚坐上副驾驶,湛宁就猛踩油门冲了出去。
“我还没系安全带!”
“哦。”湛宁淡淡道,车速直逼六十迈。
男孩死死攀着车门,唯恐被甩飞出去。
车开过水池,没有任何停顿,在纸张留下痕迹。
课本乱七八糟散了一地,有的已经在水里浸泡半天。
里头的定位器也坏了。
*
湛宁没有把车开往大路,而是沿着小道飞驰。
别墅周围是曾经的闹市区,如今已经少有人住。
直行几百米,再拐上几个弯,基本就进了山。
说是山,其实是个半高不高的土坡,大片地方被人承包了栽种水果,还开了好几家农家乐度假村。
“我们……要到哪儿去?”
“兜风。”湛宁拍了拍喇叭,大笑。
男孩名叫程谦,大学刚刚毕业,家里有人在云晟管理层。
大概是纪舟元和身边人提起自己有个想要恋爱的兄弟姊妹,便有人迫不及待推荐了。
“你学的什么专业?”
“翻译。”
湛宁调侃地吹了口哨,模仿街边混混恶心小姑娘的做派。程谦竟是红了脸,纯情得要命。
“害羞什么?我还以为纪舟元和你说清楚了应该做什么事。”
程谦瞳孔一震,两手不自觉地互到胸前:“纪先生只说您需要个玩伴,如果能学些口语相关的东西就更好。”
“玩伴?”
湛宁猛踩刹车,双手离开方向盘,在程谦震惊无比的视线下做了个手势。
“这就是他让你陪我玩的,明白了吗?”
程谦呆若木鸡。
“他给你开多少钱?可别要少了工资亏了,我一向是做上面的那个。”
湛宁抬手,程谦就往后缩了缩,恨不得就地消失。“湛……少爷,我其实,还没太准备好。”
“这样么?我其实不介意从朋友做起。”湛宁说,“在这种地方约会,很浪漫不是吗?”
两人下车,湛宁从尾箱里取出一箱红酒,一张方形折叠桌,还有两支便携凳子——那是纪舟元放进去的。
他有时候很懂浪漫,面对湛宁时却总想随便塞个人了事,连句明确的拒绝都不愿意给。
什么叫他不是同性恋?
意思是他也对湛宁心动,只是碍于性别么?
“混账骗子。”湛宁小声嘟囔着,朝一旁的树干摔碎了一瓶红酒。
程谦瞪大眼睛,不知该先阻止湛宁继续摔东西,还是该注意自身的安危。
“聊聊吧。”湛宁递过去半瓶红酒——是真的半瓶,玻璃口子参差不齐,里面只剩下少量散发着香味的液体。
程谦把半截瓶子接过来,不敢喝。
他认识这红酒的牌子,刚才流到地上的量,足够他几个月的实习工资。
他家里只是普通家庭,母亲在云晟上班,父亲在工地上摔断腿后一直瘫痪在家,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正在上学。
毕业了难找工作,压力全落到母亲身上,他愧疚但又无能为力。
因此,母亲突然给他介绍了个活儿,说是给大老板的孩子当口语老师兼陪玩,他想也没想就来了。
没想到是这样的陪玩。
湛宁灌了两瓶红酒下肚,“你多久向他汇报一次?”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纪舟元会从程谦那里知道这些事情,然后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他想看男人发火,想看那张永远游刃有余的面具上出现裂痕。
湛宁想让那人知道,不是所有人所有事都会按他的规划走。
“喝完了么?”湛宁对程谦说,他注意到后者还在拿着破酒瓶纠结,“走吧,去下一个地方接着喝。”
“你喝酒了还开车?”程谦嘴里几乎塞得下鸡蛋。
“而且没有驾照。”湛宁回答,再次将油门踩到底。
程谦来不及关窗,路边的枝条伸进来抽了他好几下。
“太快了!湛少!”程谦的后悔指数一路飙升,开始真的觉得自己可能会把命搭上去。
车在山路上颠簸,底盘低,随时可能被山石卡滞,要是急刹或是避让障碍物,更是有翻车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