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渐至他的白色羽面之上,他唇角扬起一抹冷冽的笑,随着一抹金色的妖丹从猿妖体内漂浮而出。
他伸手握在掌心,飓风四起,带起尘土飞扬迷了众人的视线。
待视线彻底清晰,叶千问撑着臂,屈腿坐在佩剑上,冲他们扬了扬手,无声吐出两个字:“回见。”
没了妖丹的猿妖已没有了生命力支撑,血肉在瞬间化成一堆飞灰,迎着风彻底消散开来,巨大的白骨中,隐隐有什么东西在轻轻颤动。
“该死!”苏牧驰咬了咬牙,拎着剑就追了上去。
一切终于沉寂下来,黑蟒眨了眨金色竖瞳,它缓缓低下头颅,将脑袋放置在地面上,安静地伏着,庞大的身躯微微起伏。
沈丘捂着胸口,脸色略显苍白,脚步有些虚浮地走了下来,却双腿失力重重瘫跪在地上。
脚步在灵茧前停下,季筠轻轻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长剑,目光落在灵茧中的澜沧,眼里蕴着复杂的神色。
赶过来的时候,他亲眼看到猿妖的身体彻底消散,而驺吾的气息,也彻底消失了踪迹。
驺吾…死了…
手指紧紧捏着手中的剑柄,身体也在微微发颤,他多想…将这把剑捅入澜沧的心脏,恨意逐渐弥漫开来,逐渐染上猩红的眼眶。
“对不起。”澜沧低声开口道,白发被风吹拂在身后轻扬,虽有灵力的暂缓,可他的身体也好似逐渐衰败的枯木一般,生机在缓缓流逝。
这个时候的澜沧,没有了往日的高高在上,现在的他,脆弱到一阵风或许都能要了他的命。
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他身体无力瘫坐在地上,颤声质问:“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你对我们所做的一切吗?”
“你的道歉,能让我的阿呜回来吗?”他强忍着泪意,可眼泪却不受控一般溢个不停。
沈丘抿了抿唇,静静看着这一幕,话堵在心口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他没料想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般,虎妖死了,猿妖的妖丹被叶千问带走,而澜沧也因为强行断开契约身重反噬。
不对,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人与妖兽缔结契约,除非妖兽身死,契约不再生效,也不会对其主人造成任何伤害。”
沈丘朝他们走了过来,继续道:“如果是契人强行断开与妖兽的契约,其反噬也有可解之法。”
“什么?”
两人目光同时看向沈丘,季筠面上挂着泪,眼里带着不可置信的震惊。
澜沧眼里也噙着疑惑,再次出声问道:“哥,你什么意思?”
“一命换一命。”沈丘视线扫过两人,最终看向趴伏在地上重重喘着粗气的金犼。
“被缔结契约的妖兽,需拼尽自身的全部妖力,将契人所遭受的契约反噬之力,强行牵引至自己的体内。”他顿了顿,继续道:“代替其主人,承受反噬之力。”
他看向季筠,皱了皱眉:“虎妖已经死了,你们之间的契约便彻底断开维系,或许反噬之力也会消失。”
“所以,你一开始就想着,要用金犼的命,来换我的命。”澜沧扶着树干,缓然站起身,眼眶通红:“哥,你为什么会这么及时赶过来?”
沈丘只是淡淡看着他,神色如常,让人看不透他的丝毫情绪。
“你什么都知道,却还是让我入雾笼山,踏入叶千问设好的陷阱。”澜沧情绪有些崩溃,“无论我做了什么,你一直留着我,到底为什么?”
“因为你姐姐。”沈丘没有隐瞒,如实道:“我说过了,你是她唯一的亲弟弟,我会永远护着你。”
“其实我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玄机坊在暗中布局,有人在暗处盯着我们,我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金犼的妖丹。”
沈丘轻叹口气,“对方如此刻意将古兽的妖丹给了我们万兽宗,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们没有办法催化它。”
“如今既然对方故意露出了马脚,将我们引致雾笼山,我便将计就计,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沈丘伸出手,黑蟒身形缓缓缩小,后顺着衣袍逐渐攀上他的手腕,将头抵在温热的肌肤上,缓缓闭上竖瞳。
“现在一切皆明了,彻底坏了叶千问的计划,暗藏的危机也已经被连根拔起。”他看向季筠:“我会昭告世间,还你的清白。”
他稍稍停顿了片刻,继续道:“若你想回来宗派,万兽宗的门,依旧为你敞开。”
“喂,好不容易出了狼窝,就别再跳进去了吧。”一道戏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随着脚步声的靠近,隐约传来低低的呜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