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
卡兰说,他看着可以轻易一只手将自己抱起来的男人,对方正没什么形象地挤在床底下。
“我不需要任何人带我离开,出去吧。”
朗有一小会没说话,他缓慢地向后退去,似乎接纳了这条意见。
但下一秒,男人的手臂一把抄起没什么表情的新型人类,直接将对方“嗖”地一下从角落里拖出来,主打一个攻其不备。
活像是抢了就跑的劫匪。
“可是我想这么做。”
笑嘻嘻地说着,他将帝国的明珠藏在怀里,毫不犹豫地冲到门边,飞起一脚踹开了紧紧闭锁着的大门。
“我说过,我会连偷带抢,把你快速地装进口袋里,然后转身跑掉。”
卡兰像是懵了。
他定定地盯着一口气不喘跑过两条走廊的家伙,一时间没有任何挣扎。扎头发的简单缎带也颠散了,白色的长发很不符合礼仪地乱糟糟垂落下来,被迎面而来的风糊了一脸。
“放肆。”
他说,手紧紧地抓着对方的衣服领子。
“放、放肆!”
很好,连说两句放肆,可见未来的皇帝本人被气到或是吓到了,又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朗差不多大笑出声。
空荡荡的宫殿里没有任何人,既没有宫廷卫队,也没有穿梭的侍从,就连那些虚假的监控和防御装置也熄了火。
男人一边跑一边笑:“我还要把你藏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谁都找不到。”
不知为何,他感受到畅快,像是长久以来郁结在心中的一些情绪随着剧烈的运动而烟消云散。
朗的眼眶发痛,他跑过那些台阶,一步跳下去;然后又穿过赫舍丽宫重重叠叠的建筑,怀里揣着他的白山羊。
“一个安全的地方,谁都不能伤害你。”
新型人类没有说话。
不知何时起,对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安静地贴着他。
空旷的花园里只有风的气息,铃兰和紫罗兰垂落下花蕊,花坛的角落中生长着成簇的酢浆草。
这应该属于一个暖融融的春日。
树木的枝条勾连住衣角,挽留不曾回头的男人。
就在朗即将踏出最后一道长长阶梯、脱离这牢笼般的皇宫的瞬间,卡兰拉住了对方。
那双浅色的眼睛看过来,不再是年幼孩子的眼睛,而是百年后他的伴侣的双眼。
纤细的手腕在他的肩膀处推了一把。
“去吧。”
对方说。
“去吧。”
脚下的台阶碎裂,人类坠入黑色的潮汐。
冰冷的无形之物淹没他,但是没有伤害他,只是温柔地将闯入者包裹其中。
下一秒,他的双腿触及坚实的地面,头脑因为太过紧密地贴合着污染源而产生片刻恍惚。
等他看清周围的环境,朗发现自己身处另一所房间。
这里像是一间观察室,也像一间候机厅,四面有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玻璃的另一侧是深邃空旷的星港。比之前大一点的卡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
当朗的视线扫过去,对方也恰巧抬起头。
“你也来看法赫纳吗?”
脱离幼儿期、进入少年期的卡兰已经很好地掌握了礼仪性的微笑,言辞流利,不再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
他带着点初见日后端倪的温和笑容,动作轻盈地站起身来。
“还是说你来送行?”
“送行?”
朗的土匪作风丝毫未改,一把将对方抱起来,这次甚至抱得更牢固了一些,防止这一言不合就融化的家伙溜走。
随即他注意到,这次的场景里有不少人。
透过那通透的落地玻璃,他看见巨大的黑色星舰停靠在星港,一眼望不到尽头。这是他第一次目睹正常的、完整形态的法赫纳,星舰的线条流畅锋利,带着难以忽视的美感。
甚至美得不像一具以战争、毁灭为目而被创造出来的的武器。
而栈桥的另一侧,一艘体型更小些的贝塔级战舰旁,站着许多聚拢在一起的人。大部分人都穿着白色的制服。
“那是法赫纳,我日后的同伴,我的半身。”
卡兰没有挣扎,他全然平静地被突然闯入的陌生人抱着,不太在意这凭空出现、大变活人的诡异现象,右手指向沉睡中的钢铁巨兽。
“它还没有醒来,也没有人能够链接它,所有的同调尝试全部失败了。”
继而他的手转向栈桥的方位。
“那是亚历克斯·马普兹。”
金棕色的瞳孔轻微扩散,朗随着他的话语向外看去。
被众人围绕着的男人满头白发,但与之不相配的是那张远不算衰老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