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衡华平日里太过内敛少语,众人都快忘了他是数十年前蓝苍山巅浴血而战的修罗。
暑气未过,屋内竟冷的惊人。
作为这场闹剧的主演,司安却不急反笑。
细节编排得这么到位,”司安施施然起身,抱起手臂,歪头看向那位李师弟,桃花眼里漾着真诚的笑意,“说得我自个儿都快信了。”
他向前踱了一步,姿态闲适,语气却像淬了冰,“看你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倒是有趣得很。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说话前还得掂量掂量证据够不够份量。闭着眼就敢满嘴跑马,啧,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不是?”
他笑容愈发灿烂,凑近李师弟一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考虑去说书吗?就凭你这张嘴,编排编排师兄我的这些‘精彩事迹’,保不齐还能赚不少茶水钱呢。”
这明褒暗贬、绵里藏针的话,惹得南流景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他家大师兄果真是一点都没变。
与此同时,一声极轻的带着叹息的低笑自身后传来,带着些无奈。
能听出司安弦外之音的当然不止南流景一个,李师弟气得脸色涨红:“你——!”
“闹腾什么?!”祖床长老的声音如同洪钟,人未至声先到,“要斗嘴滚出去斗!”
他大步流星进来,顺手将一个不起眼的白瓷小瓶丢给衡华。
司安只觉眼前白影一晃,没看清是什么。
祖床长老脸色凝重,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司安身上:“此药需详查。药香能缓解疫症,确是不假,但药性究竟如何?从何而来?还有那鬼影送来此物的目的何在?皆是未知之数!”
他转头对萧婉道:“婉儿,你通药理,今夜辛苦些,留下给我打下手。”
衡华捏这那小瓶,放入怀中,向祖床颔首致谢,便抬步离开。
“都散了!”祖床长老不耐地挥手,“扰我清净!”
得了逐客令,几人只得离开。
寒澜城的夜,静得如同沉入深海。万籁俱寂,静得仿佛能听见自己胸膛里那颗心,在不安地跳动。
【你说……这里的星空,和现世的一样吗?我好像记不清以前看到的天空是什么样了。】司安躺在冰冷的城墙垛口上,望着无垠的夜幕,试图和脑中那个卡壳的系统对话。
回应他的只有细微的、令人烦躁的电流杂音【……】
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上学那会儿,班里的女同学给我看过星图。啧,古人的想象力是真丰富,漫天星子,随手勾连几颗就能编出个故事来。】
夜空沉默依旧,系统亦然【……】
司安扯了扯嘴角,带着一丝自嘲:【这晚上该有多无聊啊,才会盯着星星编故事?这么一想,那些听风就是雨、张嘴就造谣的人,好像也能理解了。人嘛,无聊透顶的时候,可不就想找点乐子?造谣虽然成本低,但是杀伤力也高啊,还特有意思,对吧?】
【……】
他看着意识中那块仿佛宕机了的板子,苦笑一声:【星空一不一样,我不知道。但人心……倒是古今中外,脏的如出一辙。】
星河浩瀚,几点星子散落着,像猫,像狗,像一只歪倒的酒杯,像一个豁口的破碗……他的思绪飘忽不定,忽然又想起了祖床递给衡华的那个白瓷瓶。
祖床精通医理,善制丸药……
给衡华的是……药?
司安猛地坐起,衡华怎么了?
随即他又觉得自己荒谬,失笑摇头,缓缓躺了回去。
那可是衡华!名动天下的衡华仙尊!他能有什么事?
但是,衡华他用过玳玦,用那东西无异于以命换命,为了换他回来……衡华他用自身精血喂了三年……
【宿主情绪波动异常、宿主情绪波动异常、宿主情绪波动异常……】
“闭嘴!”司安如同被月亮晒伤一般,猛地惊起,面颊滚烫,“不可能!他只是一个NPC而已,都是一堆数据!假的!我怎么可能——”
“嗯嗯——”
突然,一冰凉的东西顶上司安的手。
“我去!!!什么东西!!”
司安定睛看过去,借着月色这才看清楚那一团紫色的小东西。
“娘娘?”
厝磨娘娘还是当年在厝磨镇是收的小BOOS,他离开时,它还是一团,现在竟然已经有了个娃娃的模样。
身上一件红绿相间的小衣服,模样有些滑稽,竟然还给它做了衣服,司安忽一笑。
这样的风格……应该是出自衡华之手。
连这个小东西衡华都替他照顾的这么好吗?
厝磨娘娘扑倒司安怀中,撒娇一般,嗯嗯直叫。
司安被撞了个踉跄,连连求饶,“好了好了,我错了,我绝对不让你再等我这么久了。”
“你没做错什么。”
司安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