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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不认识躺在那里的男人，但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却让他却切实感受到了骨缝里传来的悲伤，那三个应该被他反复咀嚼的字被硬生生地从灵魂中剜去，他刚想开口，就在下一瞬忘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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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ad上的任务详情被翻直最后一页，路明非也啃完了最后一口肉松面包，“看样子是有人盯上了雷蒙德或者是他手里的那份资料，搞塌火车站充其量只是顺手。”

他知道楚子航在专心开车，所以也不在乎自己说的会不会得到回应，“什么资料重要到这种程度，值得那人这么大动干戈。”

“而且这也太巧了，我没来得及看学校发的邮件，但火车南站这事老头儿提醒我让我也过去看看。”路明非找到那张火车南站的实景图，双指放大仔细查看，“市道协那边也派人去看了，老头儿说他们可能怀疑有人为因素或者说是鬼神因素的存在。”

楚子航精准提炼出了关键词，“人为因素？你们这种……玄学能做到那种程度吗？”

“可以，但很难。虽然用爆破类型的符箓可以做到震碎一部分穹顶玻璃，但是要做到像这种让整整三千二百块玻璃从天而降的程度，除非他把整个穹顶贴满符箓！我出手都不敢这么阔绰！”路明非一脸愤慨，这种程度的工作量一个人很难完成，除非对方有组织有预谋，当然天赋异禀的他不在此范围内，“更重要的是，玄术做不到把铝合金钢架拧成麻花。”

“言灵作用？”楚子航问。

“真的有言灵能做到这样吗？他是高达还是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啊……”路明非嘟囔。

楚子航也不纠结这些，是人是鬼等抓到了就明白了，他握着方向盘，回忆着路明非早上对他发起的吃饭邀请，“行动结束后，有时间的话一起吃晚饭吧。”

路明非一听来了劲，头顶那簇翘起的头发也似乎变得格外精神。

师兄心情不错……

他偷瞄了楚子航一眼，对方戴着墨镜，他没看不清楚具体表情，但大概是相处久了，他对楚子航无表情的脸下透露出的细微情绪格外明显。那种感觉就像是楚子航头顶趴了个Q版小人，当正主情绪外泄的时候他就举着旗子摇啊摇，也不管正主愿意不愿意，他就一股脑的全都暴露出来。

路明非压下翘起的嘴角，“好呀，上午不也说过了今天我请客嘛。”

楚大少爷这厮像是有什么buff在身，他直接忽略掉了路明非的后半句话，“意大利菜喜欢吗？我记得Aspasia那家的味道不错。”

“我更喜欢中国菜，但是有肉吃的话我都可以。”路明非衡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经济实力，“师兄听到我穷的叮当响的声音了吗？Aspasia大概是我请不起的。”

“没关系，我请你。”

“话不能这么说，今天我是寿星我做东。”路明非灵光一闪，“楚大少爷应该没吃过苍蝇小馆吧，我知道一家味道很好，要不这次赏脸尝尝？”

这马上都要回学校了，白人饭什么时候都能吃，像这种正宗的中国菜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虽然校长说他已经让餐厅请了几个中国厨师，但路明非吃起来还是觉得怪怪的，总之，要么是食材不对，要么是厨师不对。

“好。”楚子航没反对，在学校的时候他一直在听路明非点评餐厅里的菜，对他的喜好口味摸了个透彻，路明非没什么忌口也不挑食，但似乎钟爱酸甜口。所以对于这家“味道很好”的苍蝇小馆，楚子航不免也感到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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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下了，距离火车南站五百米，前面拉上了黄色封锁带。烈日下，这座精美的建筑如今看起来好似什么后现代艺术品，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铝合金框架，极其萧瑟。蝉玩命地鸣，乌鸦停在框架上嘶哑地叫着。市政府解释“豆腐渣工程”的发布会下午在市政报告厅开，记者们都已经赶过去了，满地散落着匆忙中丢弃的稿纸。警察和保安就躲在阴影里用帽子扇着风。

“嚯，看照片还没感觉出来，亲眼看见了才觉得这东西还挺有艺术感的。”路明非惊叹，“一个有艺术感的废墟？”

“确实。”楚子航表示赞同，即使他并不觉得像这种扭曲的钢架结构有艺术感，“我想雷蒙德当时在里面的感觉，就像是天塌了。”

“天塌了……这是个好形容。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师兄你还会把属性点点在幽默上。”路明非笑。

他们刚下车，那边保安已经喊起来了，“把车开走把车开走！前面封闭了！”

他们对视一眼，路上商量好的理由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听见又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也放他们进来，是同行。”

路明非耳朵一竖。同行？什么同行？谁跟你是同行？这世道大马路上都能遇见小龙人？

他看过去，那是一个目测近乎同龄但衣着干练的女生，虽是扎着马尾有种装嫩的嫌疑，但是她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子在职场滚打摸爬多年且独属于白领的气息，衬得她旁边那个穿浅色绣云纹复古唐装的男人像个秘书。

在路明非还在愣神的功夫，那女生走过来率先开口，脸上灿烂的笑容活像捡了金疙瘩，“清虚观沈仪见过小路老师。我们接了市道协的通知过来看看情况。”而那男人只是笑着点头示意。

原来是这个同行。路明非默默挪开视线，完全没有见到同行的欣喜感。沈仪一声小路老师叫的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下那些他不太想提及的黑历史又要在楚子航面前被揭开了。

说到小路老师，这名号可大有来头，比高中时同学们叫的小路道长来的还离谱。

那次陈观主在道协举办大法会的时候带路明非去见了世面，但没料想法会结束后出了点小插曲，因着陈观主的七分威胁三分逼迫，路明非被迫在一众道士眼皮底下画了张符，然后这一手炉火纯青又返璞归真到简单至极的画符技术被一群老道长直呼为神迹，他们一口一个路老师吓得路明非恨不得拔腿就跑。开什么玩笑，让半只脚都快踏进棺材里的老道长喊他老师，这不夭寿吗？在路明非的再三抗议之下，那群道长才不情不愿的把路老师换成了小路老师，虽然不伦不类，但喊的路明非依旧心虚。

再之后这个名号就莫名其妙被传开了，也不知他们是真尊敬还是纯粹出于调侃，每次遇上其他观的道士路明非就要被迫承受来自小路老师的暴击，这也是他不怎么喜欢和道协打交道的原因。

“呃……沈道长好，你们这是刚出来吗？所以里面什么情况？”路明非问。虽然他不太清楚沈仪是什么路数也对她没什么印象，但打探一下消息总归没错。

沈仪提了提手中的布袋，“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一人伤亡，顺便做了场法事而已。”

路明非点点头，心里为B007专员雷蒙德默哀，可怜的雷蒙德哟。

沈仪这时歪了歪头，像是这才注意到了路明非身边的楚子航，“你这位朋友气质很独特喔，他也是道士吗？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呃……是我学长，很有天赋，我废了好大劲才请过来给我当助手了。”女生果然是行走的八卦机器，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路明非就感觉出来沈仪在八卦的语言艺术上的强悍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