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希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暗处走出。
林念背对着明月,月辉笼罩,为他披上一层柔光,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林念抬手,对着明希行礼道歉,郑重地说道:“臣无意打扰,还望殿下见谅。”
林念面色有些不自然,他出现在此处不过是偶然。
他见夜色正好,便出院散步,待他回过神时就发现自己已走到明希客院附近,正在他欲抬脚离开之时,却发现院子里有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他下意识地抬脚跟上。
然后便被明希发现他的踪迹。
此时林念正在心底组织语言,想向明希表明他不是故意出现在此处,他也绝对不是什么登徒子,但明希并未给他证明清白的机会。
只见身穿白色寝衣的明希走向院内榕树下的石桌。
明希也不知晓林念心底的弯弯绕绕,她也就是开个玩笑,自然不会将这事放在心上,心里正想着他来得正好,给她省功夫。
于是在落座后明希看向林念,抬手指着另一把石凳,说道:“你也坐吧。”
林念一顿,犹豫片刻后才挪动脚步,待走近明希时发现明希赤着双脚,白皙的脚踩在地上,粘上点点黑土。
他偏头错开视线:“请殿下恕臣失礼,臣这就让人给殿下送双鞋过来。”
明希拒绝:“不必。”
林念嘴角微抿,不再说让明希加件衣裳,或是穿鞋之类的话,因为他知晓明希不会听,他若说出口,恐会惹她不喜。
他半蹲下身,从袖子里掏出巾帕,在伸向明希的脚时意识到此举不妥,手腕一动,将巾帕递到明希跟前,他温声说道:“殿下若不介意的话,请用这个。”
明希看着眼前素色巾帕,并未伸手接过,只淡淡地说道:“不用,待会再洗一遍就行。”
林念见状没有再劝,只得收起巾帕,衣袍一撩坐在明希对面。
林念开口道:“今日多谢殿下配合臣。”
明希所在的院子栽种大片的九里香,此时正值花期,一朵朵淡黄色的小花并未淹没在黑夜当中,明希伸出手指轻点一朵小花的花瓣,嘴上问道:“为何阻拦我?”
明希话中指的是林念在书房阻止她开口。
林念垂下眼帘:“殿下,你我都清楚想要根除工匠失班逃亡这一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废除匠籍。”
“对。”明希点头,“那你为什么不说?”反倒是逼着岑启河。
林念苦笑道:“殿下,岑叔未必不知晓这一点。”
明希好奇:“哦?”
林念接着说道:“殿下可还记得在无锡时臣曾说过岑叔与臣父的关系?”
明希又点点头,当然记得了。
林念:“岑叔一生敬仰着臣父,他因此不惜放弃在京城的大好前途,选择回到江南,但这亦成为禁锢住他的枷锁。”
林念缓缓道出真相:“岑叔他怕步入臣父的后尘。”
岑启河敬仰林逸为江南带来安定,他以思民之所想、急民之所急为己任,他太想成为像林逸一样为民的好官。
然,在岑启河知晓林逸劳心劳力的生民更是在他死后对他的妻儿下手后,岑启河迷茫了。
他不知晓为民倾尽全力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明希恍然,说道:“所以你是想逼他面对?”
林念苦笑:“但倘若岑叔还是不愿面对的话,臣也无从下手。”毕竟谁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明希看了眼林念,他倒是对岑启河挺上心的啊,但说实话岑启河人如何,她一点也不在意。
“你是想继续逼他,还是放任他,都随你。”明希收回目光,“但是,有件事你要帮我做。”
林念问:“何事?”
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被明希放在桌子上,她伸出两根手指将纸推向林念。
林念疑惑地将纸展开,在看到纸上写着这些什么时,当即身子一顿。
一时之间无人言语,一阵清凉的夜风吹过,院里的榕树沙沙作响,蝉鸣声在夜晚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