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在一点点被榨干。

沈元毓略带紧张地关注着屠于曼，她的状态看上去不太好，脸色苍白，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沈元毓：“沈元琅，帮她。”

疼痛下，屠于曼没有听到沈元毓在说什么，只见黑暗的视线里突然涌进来浓重的蓝色雾气，这些雾气萦绕在构成飞行器的几何线条之间，缓缓上升。

被压在屠于曼胸口的重量顿时减缓。

“呼——”屠于曼趁机一鼓作气，意念控制面前的庞然大物沿着紫红色的轴线猛然翻折。

哗啦哗啦——水流声在耳边躁动，整个地下湖都在为这剧烈的变化而咆哮。

两管滚烫的鼻血从屠于曼鼻子下冒出来，她睁开眼，面前血红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空气里都是血腥味。

她借着第二视野看到湖里的场景。

飞行器不见了。

飞行器的消失让地下湖的湖中心出现大片空缺，湖水争先恐后往湖中心涌去，空荡荡的湖中心泛起漩涡，水位猛然下降，但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升到原来的水平。

“别睁眼，你还好吗？”

“还行。”她点了点头，“除了眼睛看不见和头有点疼，没有其他问题。”

屠于曼她内视自己的身体，原先成片的蓝色雾气已经消失殆尽。大概就是那些东西保护了她。

受过伤的屠于曼依旧比沈元毓强悍。

屠于曼的眼睛看不见，沈元毓的腿脚不够快，现在是真的一个眼瞎一个腿瘸。

身后又有追兵，屠于曼的天赋因为翻折飞行器的位置消耗一空，没法带人瞬移跑路，只能背着沈元毓往地下溶洞走。

“是不是该杀了上面那些人？”屠于曼闷闷的声音从沈元毓的身下传来。

“不急。我们先走。”

好在有第二视野，为两人省去不少麻烦。

趁着水位下降，两人费力地在地下河道通行，溶洞内狭窄逼仄，光线昏暗，甚至有些地方完全漆黑，脚下湿滑的岩石让人每一步都如履薄冰。遇到实在狭窄的地方，只能屠于曼开路。

沈元毓紧紧抓住屠于曼的衣服，声音轻得几乎被湍急的水流声淹没：“小心。”她拉了屠于曼一把，避免她一脚踩空。

还好沈元毓熟悉路线，两人不能走的地方就凿岩开路，抄了不少近道，速度居然不算慢，很快就把两批人马远远甩在身后。

几公里路走完，沈元毓的身上附着一层空间膜，愣是一点儿水也没沾，她下巴搭在屠于曼的脖子上，垂眸看向屠于曼已经湿透的裤脚，嗡声道：“右前方，还有两个岔道，向上就是出口。”

屠于曼点头，尽量加快速度。

她背上的人已经开始发烫了。

屠于曼不明白，作为一个玩家，沈元毓的身体怎么会差成这个样子。

她又坚持不用副本官方出品的东西。

无奈之下，屠于曼从系统商店买了一粒退烧药，哄骗她说是从现实世界的药店买的。沈元毓盯着药片仔细辨认了一番，确认不是副本官方的产物后，才勉强点头服下。

“那些人已经进入地下湖了。”沈元毓的声音虚弱而低迷，“出口有直升机，用灯塔的导航，别用顾决参的。”

屠于曼听着耳边传来的微弱声音，“好，马上到出口了。”

“其实……你最想问的是屠邈吧？”沈元毓忽然开口。

“嗯。”屠于曼微微皱起眉头：“你现在发烧了，别想太多。”

两人终于从一处河道沿岸的洞口钻出，汩汩的地下水从这里汇入汀水洲。屠于曼扒开洞口的芦苇和杂草，凉风扑面而来，冷得她一个激灵。她迅速构筑起空间膜，将寒风挡在外面。

地下的时间和地上的感知有差异。

屠于曼以为两人只在下面待了最多两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居然已经月明星稀。

沈元毓已经撑不住昏过去了，屠于曼借着微弱的月光勉强看清了前方的路。

顶着星光，屠于曼眼尖地看到了藏在树丛里的直升机。

她的能量恢复了一点，空间压缩暂时可以用，一眨眼，两人都落座在直升机里。

蓝色的光线在直升机的控制盘上闪烁，屠于曼摸到沈元毓的腹部一片潮湿的。

她心中一沉，迅速打开内部的灯光。

沈元毓的腹部已被血迹染红，病号服下摆掀开后，肚脐处机械管根部的皮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她掀开她的病号服下摆检查，肚脐处机械管根部的周围，原本白皙的皮肉开始溃烂。

屠于曼急忙从系统商店取出药丸，正要塞进沈元毓嘴里，却被系统的机械音打断：【没用的，这和副本里受创的伤势不一样，去找有治愈天赋的玩家。】

可屠于曼压根不认识什么有治愈天赋的玩家。

【灯塔会帮她找好的。】

“灯塔？”屠于曼按住沈元毓的人中：“你和沈元毓对灯塔的态度似乎发生了变化。”

【是的。现在的灯塔系统暂时可信，你可以向它求助。】

系统的机械音刚落，直升机的控制盘左上方一盏红色指示灯骤然亮起，有规律地闪烁。

紧接着，灯塔的机械音在舱内响起：

【您好，亲爱的未知市民，灯塔系统为您服务。开启灯塔特殊权限，空中自动导航，导航目的地，中央五区特殊情况处理局治疗中心。】

她一直躲着灯塔，现在却要主动送上门？她下意识想摇醒沈元毓问个清楚，但沈元毓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

【您好，亲爱的未知市民，您的目的地无问题，无需更改航线，检测到驾驶舱内存在病患，请尽快赶往中央五区特殊情况处理局治疗中心。】

【若同意行程，请按下红色按键“是”。】

凌晨1点整，浓重的夜色里，中央五区市中心上空，数10架无人驾驶直升机在天空盘旋，几十道明亮的射灯忽明忽暗在空中相碰、交错。

夜色浓重，正是大家休息的时候，城市的大部分区域已陷入沉睡，这并不妨碍特殊情况处理句局灯火通明。

局外人对这一切毫无察觉，只有处理局内部人员收到了灯塔的通知。

耳麦中传来一阵电流杂音，随后是拟人化的电子女音，带着冰冷的电音：

【注意，以下是紧急通知：中央五区特殊情况处理局紧急戒严，S级信息防御程序即将启动。请在场的各位关好门窗，程序运行期间，灯塔系统有权限封锁通道，清除障碍，确保程序正常运行。】

【请配合程序执行，确保您和他人的生命财产安全。】

【程序启动倒计时：30秒。】

乱中有序的脚步声在大楼的各个楼层响起来，军靴蹬在冰冷的地板上强硬地表达秩序。

“发生了什么？灯塔怎么会突然戒严？难不成这里也出现了‘那种东西’？”一名工作人员压低声音。

“不会，都说了是信息防御。”另一人回答，但声音里同样透着不确定。

“通知发得太突然了，难道是灯塔出了情况？”

“难说，我的权限不够，不知道具体情况。但50层往上的通道已经被封了，好像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可能吧，我们这一层被封的只有通风系统和向外的门窗。”

“通风系统也被封了？那戒严应该很快会过去吧？”

与此同时，孔峰祝的办公室被完全隔绝，四面墙壁像是铁笼般将他困住。他站在窗边，防弹玻璃已被调成纯黑色，只能从反光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盯着反光中的自己，慢条斯理地打开通讯器，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找到联系人——官思霏。

“灯塔突然戒严，是发生什么了吗？”他快速输入信息，点击发送。

——信息发送失败。

孔峰祝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他盯着屏幕，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缓慢而有力。

片刻后，他忽然轻笑一声。

“有意思。”

灯塔……又瞒着他做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