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的脚步一顿，接着慢步走到楼梯口，颓然地坐在台阶上。
“悟，你怎么了？”他这副不对劲的状态让夏油杰很是担心，“是想到什么了吗？”
他紧挨着五条悟坐了下去，碰了碰肩膀，笑道，“刚刚还说我们是挚友呢，连我都不说打算给谁说啊？”
五条悟似是在纠结，有些羞耻难言，他几度张嘴就是说不出口。
直到天蒙蒙亮，晨光破晓时，他才郁闷道，“杰，你说小凛对我的感情是爱吗？”
“她这个年纪是不是分不清爱与喜欢？”
他居然有这么没安全感的一天。
其实夏油杰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他们的爱情经验实实在在等于零，别说自身了，就是周围人的爱情他们都没关注过。
不过，一些道理他还是懂的。
“悟，任何感情都是需要培养的，喜欢和爱只是程度的不同，你应该要有耐心。”
“凛肯定是喜欢你的，不然她不会那么关心你。”
五条悟没有被安慰到，“可是她对其他人也是同样的关心。”
夏油杰:“你表现的这么明显，凛肯定知道你的心意，可她没有疏远你，不就证明她喜欢你吗？”
五条悟反驳道，“她也知道你的心意，不是也没疏远你吗？”
夏油杰:“……”
在感情中，任何人都需要绝对明显的偏爱，清水凛的善良是对她在意的所有人，而他已经不满足于此了。
五条悟摆正心态，“不管了，反正她只能喜欢我一个人，大不了以后我就把所有威胁全部清除掉。”
“……”夏油杰嘴角微颤，“悟，也包括我吗？”
五条悟盯着他却不说话，眼神深沉的让人心中一惊。
“杰的话……我就当不知道吧。”
夏油杰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悟，你太让我意外了，我本来以为你喜欢和自己有特殊关系的人已经够震惊了，没想到你竟然心胸宽广到可以接受对方有情人！”
“……”
不是，什么玩意儿？！
“夏油杰，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五条悟很想动手，又怕把他灵魂打散了，“老子的意思是可以不清除你，但你也别痴心妄想！”
这一下直接将他十年间培养的成熟气质击溃。
“还有，你给老子说清楚，什么叫‘喜欢有特殊关系的人’？”
夏油杰内心有点失落，说实话他是可以委屈自己当情人的。
“悟之前不是还烦恼怎么拒绝凛吗？我以为你认凛当妹妹就是为了断绝她的念想，没想到才隔了几天你就转变态度了……”
五条悟:“……”
听起来倒像那么回儿事。
“杰，是你想的太肮脏了。”
夏油杰笑笑不说话。
两人又沉默了很长时间，各自沉浸在自己的苦恼中。
天色渐亮时，五条悟没有任何前兆的起身离开。
“我去做个任务。”
太忙了，这个工作量不是人类能承受的。
夏油杰静静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略一思量后转身上了楼。
他站在宿舍门前，迟迟没有伸出手。
一个微茫的可能将夏油杰本就动荡的心彻底搅乱了，他强迫自己不要多想，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十二年前那个小女孩的样子。
尘封多年早已淡忘的记忆因着昨夜的照片一遍一遍地回放。
保护星浆体任务失败、灰原雄意外死亡……种种阴暗浮现，多年来坚持的信仰渐渐崩塌，夏油杰那段时间不断机械地做着任务，从身到心都有些麻木。
救下一个差点被车撞到的小女孩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在将小女孩交到赶来的家长手里后，他很快便忘了这件事。
谁能想到，那个小女孩是在福利院过得不好跑出来的清水凛，时至如今再回想，夏油杰清清楚楚地记着他明明看见了小女孩浑身的狼狈和明显抗拒回去的神态。
他没有管。
不想管、懒得管、当做不知道……总之他刻意忽视了一切。
如果早知道，他当时就会把清水凛带走，带在身边好好养着，疼爱她、保护她。
夏油杰的心脏疼的厉害，他捂着心口无声地笑了起来。
可惜，一切都晚了。
清水凛迷迷糊糊醒来时差点被床边的人影吓了一跳，她坐起身，无比困惑，“你在干什么？”
夜里不睡觉坐在别人床边盯着人看是什么兴趣爱好吗？
“没干什么，我没有偷偷亲你哦，凛。”夏油杰逮着自己调侃，“我发誓。”
“……”清水凛看着他，“你不生我的气吗？我告诉了老师。”
这算得上是告密了。
告密是一件很让人讨厌的事，纵使她是有原因的，清水凛以为夏油杰起码会说她两句。
可是他不光看不出生气，眼神还更甚以往的深邃和……愧疚。
愧疚？
“凛，我没有生气，该说的我都和悟说了，还要感谢你打破这层窗户。”
夏油杰熟门熟路的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给她。
“入秋了，多穿点别感冒了，我用你的手机让悟带了饭过来，大概过会儿就到，你先洗漱吧。”
“嗯……”清水凛说不出来的奇怪，她狐疑地走进卫生间，直到关门的那一刻夏油杰还在注视着她，“……”
她想不出夏油杰的愧疚是从哪里来的。
通往高专的必经之路上，五条悟逮住了一只咒灵，并在它身上找到一个奇怪的盒子。
“你就是娜娜米他们遇到的咒灵吧，还真的像人一样。”
像由各种各样的恶意缝合出来的“人”。
“这是什么东西？”
五条悟把咒灵困在【帐】内，不担心它能逃走，因此端起了审问的架势。
不愧是最强咒术师，真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使它恐惧中带有无比的兴奋。
“这个啊，狱门疆咯。”
咒灵意外的好沟通。
“狱门疆……听起来有些耳熟啊。”
“哈哈。”真人惊讶地笑了，“这可是能将你封印起来的咒具，你都不了解的吗？”
“我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被封印的吗？”五条悟把玩着狱门疆，从脑海中翻出了一点信息，“好了，说吧，你拿着狱门疆在这里干什么？”
真人露出真诚的笑容，“当然是给有机会封印你的人啊！”
五条悟也开心地笑起来，“那个人是谁呢？”
“清水凛。”
这个名字一出，男人的笑容顿时一僵，真人恶劣地盯着他的反应。
霎那间猛烈的窒息感袭来，它被掐住脖子摁在【帐】上。
“据说你对人类的文化很感兴趣？那知不知道说话前要掂量掂量，否则会死的很惨哦。”
在脖子要被掐断的前一秒，真人改变身体形态逃了出来。
“我可以立下束缚，狱门疆确实是要拿给清水凛的，她说过会尽可能帮我们……”
话还未说完，身体瞬间四分五裂的炸开，真人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五条悟魔鬼一样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咒灵的笑声不断回荡在五条悟耳边，在咒灵消失后，他提起餐盒消失在了原地。
再次出现时是在清水凛的宿舍。
“悟，你不是说很快就到了吗？”夏油杰走上前接过餐盒，一一打开摆在桌子上，“这么安静，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五条悟沉着脸坐下，“没什么，小凛呢？”
“凛去楼下晒衣服了。”夏油杰意味深长地笑道，“你不会是还在纠结那个事吧？”
“哪个事？”清水凛晒好衣服回来刚好听见这么一句。
“没什么。”夏油杰接过她手里的盆，“先吃饭吧。”
清水凛坐到五条悟对面和他打了个招呼，“老师。”
五条悟轻点了下头，“嗯，吃饭吧。”
桌上有两份鳗鱼饭，清水凛拿过一份，另一份却迟迟未动。
“老师，你不吃吗？”
他哪里还有胃口吃饭？
五条悟盯着女孩看了半晌，“我不饿。”
“悟不会是给我买的吧？”夏油杰非常感动，“可惜我不能吃东西。”
五条悟:“……”
自作多情。
清水凛被他们盯着吃饭有些不自在，默默加快了吃饭速度。
在饭马上见底时，五条悟突然出声，“小凛，和我交往吧。”
“……”
清水凛被呛到了，咳个不停。
“凛，喝点水。”夏油杰很快倒了杯水端过来，他不赞成地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视而不见，继续道，“小凛，我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恶作剧。”
“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那小凛呢？”
清水凛被这猝不及防的告白撞的心绪难宁，不自觉地躲闪着他的目光。
“老师……我只是把你当长辈。”
“哈。”五条悟笑了，他双手撑在桌子上倾身向前，逼迫女孩不得不面对他，“长辈？小凛是说你对我好是因为把我当长辈而不是喜欢我？”
女孩眼神痛苦，“不是的，老师，我是喜欢你，可那是正常的喜欢，就像我喜欢真希她们一样。”
“如果让你误会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她躲在夏油杰身后，看起来自己倒成了坏人。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啊。”五条悟将狱门疆扔到桌子上，疯魔了一般，“要不小凛现在就把我封印在这里吧，要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哦。”
清水凛震惊地看着他，“老师，狱门疆怎么会在你手里？”
“狱门疆？是那个只要满足条件就能封印一切的咒物？”夏油杰挡在他们中间，拿起桌上的狱门疆，“这不是早就不知所踪了吗？”
没人为他解答疑惑。
五条悟再一次说道，“小凛现在要是不把我封印，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清水凛脑子里一团乱麻，“老师，我没想封印你！”
她现在只觉得五条悟的告白就是为了扰她心智的。
“行，小凛可以解释，解释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包括交流会上支开我的事。”
“老师……”清水凛垂下眼睛，“你现在情绪不对，等找到合适的机会我会告诉你的。”
五条悟绕开他们走到门边，留给他们一个背影，“小凛没有把握住这仅有一次的机会。”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