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前线记者报道,目前第一区总指挥裴璟仍未对此作出回应……”
“现场遇难者家属情绪激动,要求彻查真相,心理咨询师立即对其展开精神海安抚。”
楚安支着头,正听得入神,旁边的人伸出一只手,“啪”地一声,关掉了电视光屏。
新闻戛然而止。
他有些疑惑地扭头。
沈母剜了少年一眼,斥道:“晚晚光是搜集这些旅游攻略都花了整整一晚。”
“反倒你这个做哥哥的坐享其成。”
语气里充满对对方的怜惜。
沈晚晚,楚安异父异母的弟弟,沈家的掌上明珠,此时已是眼圈微红,依在沈母的肩膀上。
他摇摇女人的手臂,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妈妈,不要生气了。”
“哥哥一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说着身形摇摇欲坠,又朝沈母身后躲了躲。
“晚晚,哎呀,你就是太心软了。”
楚安抿抿唇,看着面前母慈子孝的一幕。
自己仿佛成为他们play的一环了。
沈晚晚说的这番话,看似替他求情,实则字字诛心。跟沈母好一通诉苦下来,反倒成了他的不是。
他无非看个电视而已,连沈父都早早打开光屏刷了许久。
未免对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占有欲太强了。
更何况,沈家一家子去旅游,又没有叫他去,他听这些做什么。
想到这,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浮现出点点困惑。
他问道:“母亲,那你们出去旅游会带上我吗?”
沈母闻言噎住,冷哼一声。
见母亲吃瘪,沈晚晚低头掩饰扭曲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开口:
“对不起,这是我的毕业旅行……一开始是我说,只想和爸爸妈妈一块去的。”
既给了沈母台阶下,又将锅拦到自己身上。
沈母闻言脸色稍霁,揽过身旁的少年:“晚晚,别跟他计较。”
少年忙不迭扑进沈母的怀里,不多时,传来一阵低低的哽咽声。
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楚安:……
你们能不能不要随地大小演?!
真想把他们团吧团吧打包送进剧组。
他自认为自己乖顺听话,被沈家收养后,从来不争不抢。
毕竟沈晚晚是亲生的。
而他,说好听些是养子,实则是对方的一个任打任骂的玩伴而已。
饶是如此,沈晚晚依旧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生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
还好联考告一段落。等心仪大学发来录取通知书,他就可以连夜跑路,离他们远远的。
这一天……不用太久。
只是,脖颈处的腺体忽然传来不适。
最近这些天自己的腺体时不时抽痛,他起初没有在意,但疼痛却越发剧烈。
两眼一黑,楚安只觉全身力气忽然被抽空,软绵绵地朝下倒去。
伴随着“咚”的一声磕到地上,沈晚晚的“旅游攻略分享会”也就此划下一个休止符。
再次醒来时,楚安双眼阵阵发昏,恍惚了很久,最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消毒水味,闻起来又冷又孤独,往常都是和打针住院联系在一起。
他回过神来,开始判断自己身处何处。
白色的天花板,周围一堆嘀嘀作响的设备。
他在手术室里。
不远处裹在全套手术服的医生神情严肃,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医生,虽然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仍能看到眉毛和额头都挤成了一团。
他们手上传递着一个长条形喷雾,每个人都会拿起来朝自己喷几下。
耳朵一阵嗡嗡声,大概是头磕到地板后引发的耳鸣。
楚安睁大眼睛,努力辨析他们的对话,依稀只捕捉到几个熟悉的字眼。
“腺体……信息素……浓郁……”
腺体?信息素?
他知道自己从小时候起就患有“腺体功能障碍”的病。
虽说听起来只是“障碍”,但归根结底是“病”,还是无法被根治的病。
很多人得知他这个病后,眼神里会充斥着一种很复杂的怜悯。
之前有一次雨天,他在便利店门口抚摸一只流浪小猫时,玻璃反射出来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闻不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自身也无法产生信息素。”
“你知道在这个高度依赖信息素的社会里,有多严重吗?”
七岁确诊这个病时,沈母这样说道,又让他按疗程好好吃药。
他当时似懂非懂,见沈母的眼神雾蒙蒙的,仿佛透过自己在看向更远处,长睫也被眼泪打湿,便把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