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憬憬道：“其实霜虚子并非羽化登仙，他是被他的爱侣杀死的。当他发现自己的爱侣是一条蛇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便遁入南御山，不再见她。那蛇妖在南御山外潜伏很久，终于找到了机会杀死了他，自己也跟着殉情。这霜虚树并非霜虚子羽化的遗泽，而是蛇妖残余的灵力所化。可惜她修习几千年，最后只成全了负心汉羽化登仙的千古传诵。”

暮钦晋又说了一次：“景景，他是他，我是我，我不会。”

巫憬憬抬眼看他，冲着他笑了笑，收回自己的手，暮钦晋下意识按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巫憬憬也不挣扎，顺势将脸颊贴在他胸膛，淡淡道：“我知道你不会。”

在巫憬憬的脸颊贴上自己胸膛的一瞬间，暮钦晋如困鱼般乱跳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他轻轻抚摸巫憬憬的脸颊，认真道：“景景，我尚有未完成的事，待我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我可以死。那时候你我就是同类了。”

巫憬憬闷闷道：“暮钦晋，我信你的。”

暮钦晋道：“那你在忧虑什么？”

巫憬憬道：“我在为我自己羞愧。”

暮钦晋道：“羞愧什么？”

巫憬憬闷闷道：“志怪故事。”

暮钦晋见又绕回了“志怪故事”，顺着问：“什么志怪故事？”

巫憬憬道：“不论是大夫与蛇，还是书生与画皮，又或者书生与女鬼，还是渔夫与蚌精……所有所有的故事，妖怪和鬼都化作了人的样子，这些书生、渔夫、大夫都是跟人在睡觉，没有人跟一条蛇、一具骷髅、一个蚌壳睡觉……”

巫憬憬停了下来，沉默了很久，方抬头凝视着暮钦晋，幽幽道：“只有你傻乎乎地、认真琢磨着怎么跟一具僵尸睡觉。”

暮钦晋的脸瞬间涨红了起来，结结巴巴道：“你……你……那……那你……”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心问道，“那你是觉得我这念头太过……还是说你……”

巫憬憬道：“我喜欢的。”

巫憬憬伸手捧着暮钦晋的脸，用冰凉的掌心去熨帖他滚烫的脸颊，很认真地道：“暮钦晋，我很抱歉。”

暮钦晋握住她的手，急促道：“抱歉什么，你不是说你喜欢的吗？”

巫憬憬道：“暮钦晋，从养尸守则到从刑部调阅奸、尸案卷，再到考虑以后自戕跟我一起当僵尸，你真的有很认真在养我，在思考我们的未来。”

暮钦晋道：“我想与你好好相处，自然要多了解，多筹谋，可你怎么会知道我从刑部调阅案卷的事情？”

巫憬憬没有回答暮钦晋的问题，继续道：“是知悉了你在调取奸、尸案件的卷宗，我才想起去思虑你跟一具僵尸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且不说世俗的目光，便是最简单的肌肤相亲，让一个人族的正常男子与一具尸体欢好，除了那些有奸尸癖好的人，正常的男子怕是都做不到。莫说是你，易地而处，让我与一具男子尸体欢好，我恐怕亦是不能。”

暮钦晋道：“你不必去思虑，这原本也无需勇气，我去调阅那些，只是想了解更多，只是怕伤到你。”

“暮钦晋。”巫憬憬唤了暮钦晋一声，轻轻道，“我很抱歉我欺骗了你，我之所以未曾思虑这些，是因为我根本不是僵尸，也不是鬼，我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