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房间之内,李锦身着锦衣,面上温润的像是春日的水。
“太子今日来下官这里,所谓何事?”谭不允并不给面子。
李锦但笑不语,手指漫不经心的翻过桌上案宗,点在林寻的头像上。
这不经意的动作让谭不允微眯双眼。
绘制林寻画像的画师技术极好,勾笔出俊美的面容,画中人甚至有几分本人的神韵,三分的颓靡,眼中透出几分厌倦感,让人一眼便能记住。
李锦见过这位林小公子。
这位林太傅的养子,手中有一枚玉色刻了鹤的棋子,鹤张开双翅要振翅而飞,阳光落在上面,羽毛纤毫可见,实乃精品。
“你这玩意儿,倒是新奇。”他盯着那棋子,温润笑意泄出。
林寻跪倒在地,“此物乃小子一好友所赠,能得殿下一句夸赞,小友定然倍感荣幸。”
棋子是定做而成,近乎是独一份。
自宣化帝沉迷求仙问道以来,许多权利交接到李锦手中,他看过国库琳琅满目的珍品,东宫之中价值连城的宝贝也极多,区区一枚棋子,还不值得他侧目。
只是这枚棋子,他曾在另一人身上看见过。
“哦,不知你这好友,如今身处何处?”
林寻抖了下,头几乎贴在地上,“……小子自来到京都,便与其断了信件。”
断了?
若非当时他遇到了些棘手事,定然不会被轻飘飘一句话糊弄。
原打算找时间好好问问,如今人却死了。
李锦面上不动声色,“谭阁主,还不见那位林大夫?”
侍从打开房间门,江房漪跟着众人进屋。
她低着头,被门槛绊的撞了下门,发鬓松了,头发落下遮住了脖颈。她顾不得理会,抬头做了心理建设,才抬头看向屋内的人。
两人一人着黑衣,一人着白衣。
黑衣的是谭不允,白衣的便是李锦。
李锦有这一张柔和的面容,眉眼唇角常年都带着笑意,如同长在皮肤上的面具。
江房漪草草瞧了一眼,就觉得心颤不已,浑身的筋骨都开始微微颤抖,她立马垂下眼睛,掐住自己的手指。
别抖,别抖!
无论如何,她不希望自己在此人面前露出羸弱模样。
她咬着唇,可前世三年的阴霾,却仿佛一张巨大的网,将她层层缠绕起来,她伸出手想要挣脱,可双手难以用力,终究无济于事。
江房漪的脸色苍白如同薄纸,即使在一群人中,也过于显眼了。
这份显眼,足以让敏锐异常的谭不允和李锦,都看向她。
男子的视线落在身上的刹那,浑身上下都开始寒毛直竖,江房漪感受不到其余人,她的目光带着惊惧的垂着,呼吸放缓,她察觉到李锦缓慢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茶杯发出“咔”的一声。
咔——她的心跳也蹦了一下。
李锦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在接触到江房漪时,微微一动,他表情严肃,目光几乎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分毫。
江房漪勉强平稳下来的心脏,如同大河决堤,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李锦的目光落在她被头发遮挡的后脖颈上。
此时。
“这就是那几只老鼠?”谭不允看向领头的人。
领头人上前一步,恭顺道:“阁主,此女身上有将军府的令牌,特请阁主定夺。”
谭不允目光如同鹰,落在江房漪身上,“夫人好胆色。”
江房漪发着愣,颤抖着,如同被吓傻了。
此种表现,让谭不允皱眉,也令李锦移开了视线。李锦露出凉薄的笑意,又不动神色的拿起了茶杯喝水。
……这等毫无魄力没有胆色之人,不可能是他的允之。
“夫人。”谭不允又叫了一声。
绿珠拉了拉江房漪的袖子,这一扯之下,江房漪猛然回神。
“谭阁主。”江房漪勉强笑了笑,让自己的目光远离李锦,只落在谭不允身上,“今日都是误会一场,谭阁主,能否让我们离开?”
她虽然在笑,但笑的很难看。
谭不允压低眉毛,只觉得很奇怪。
前些日子初见这位夫人,可不是一个怯弱之人,今日因何如此?
他思索着,没有说话。
江房漪等人并没有被放走,但谭不允给他们安排了住所。
“事关林太傅一案,便先委屈夫人了。”谭不允说着客气的话,却完全是说一不二的姿态。
这是一间很简朴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
“这可如何是好?”绿珠对于此等境遇忧心忡忡。江房漪却坐在床上,有些出神。
她看了看天时,已经月上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