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文兮并不想理她，但她还是不依不饶地走在自己的身边，在那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两个人一直走到教学楼底下，程晓丽嘴里还是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小区门口那个小笼包你吃过没……哎哎，我还没说完呢！”

宁文兮头也不回地走了，自始自终都没有搭理程晓丽。程晓丽倒是没有气馁，至少她知道这个不爱说话的女生是高一（六）班的学生了。可程晓丽发现，这个女生似乎不怎么喜欢呆在外面，每次下课跑过来找她，她都一个人待在教室里，程晓丽不知道她的名字，在外边站了半晌，不是等到上课铃打响，就是被他们班的老师给轰到一边去了。直到放学的时候，程晓丽才逮着机会又和她聊起了天。

“要不我给你讲个冷笑话吧？”见她一直不搭话，程晓丽只好使出自己压箱底的绝技，“有一个猎人开枪打狐狸，没想到猎人自己中枪了，狐狸就笑着说，哈哈没想到吧，我是反射狐！”

这招果然奏效，程晓丽看见她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在默默地憋笑。

“这不好笑啊？我还有一个……”

“败给你了。”

那是程晓丽听见她说的第一句话，和她的长相一样，是有些清冷的嗓音。

“你终于理我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宁文兮。”

人如其名，程晓丽琢磨了一下，这个人果然全身上下都透露着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气息。

那之后，程晓丽总是和宁文兮一起上下学。宁文兮有时候会嫌她话多，默默地加快脚步，但她并不讨厌程晓丽，相反的，她甚至觉得，有人能在身边跟她说几句话挺好的。程晓丽呢，发现宁文兮不喜欢说话，但是听到冷笑话会忍不住笑，所以经常回家在网上搜一些有意思的东西讲给她听。

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还是高二的时候。

高二开学的时候，程晓丽和宁文兮站在公告栏前面看了好一会儿，还是程晓丽先发现自己的名字，然后往自己名字后面看了几行，又找到了宁文兮的。

“我们两个分在一个班耶！”

宁文兮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她很高兴，终于在班级里有了一个认识的人。

程晓丽是一个大大咧咧，没什么边界感的人，下课的时候喜欢到处乱窜，经常拽着宁文兮到走廊去吹吹风，或者在体育课的时候拉她一起逛操场，上学会专门在单元楼下等她。到后来，程晓丽和宁文兮刚好分到一起，做了同桌，程晓丽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上课的时候都要戳她胳膊肘，写点小纸条什么的。

可是这天，程晓丽在楼下等了老半天也没等到宁文兮，眼看着快迟到了，只好匆匆忙忙一个人跑去了学校，等她进到教室的时候，宁文兮已经在座位上了。

早自习读书的时候，程晓丽叫了她几次都没反应，下课的时候，宁文兮拿着作业就去了老师办公室，好像是故意躲着她。程晓丽不甘心，自习课又找她聊天，写了纸条便用笔杆戳她，看到宁文兮转过头来，程晓丽以为她终于要理自己了，没想到她却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程晓丽没有再去打扰宁文兮，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或许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过段时间就好了，没怎么当回事。直到语文课上，宁文兮被老师点起来朗读课文，程晓丽看见了她藏在袖子下，满是划痕的手腕。

看见风扇的档位已经调到了最大，头顶的扇叶呼呼转个不停，程晓丽却还是觉得很闷。她不明白宁文兮到底怎么了，她们算是好朋友吧，她遇到了什么事，是不是不开心了？可为什么她不告诉自己呢？

程晓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像是一颗大石头压在心上，喘不过气来。

那天她们也没有一起回家。

程晓丽在屋里做作业的时候，父母又大吵了一架。她坐在书桌前，拼命地捂着耳朵，不想听见外边的争吵声。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似乎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知道，父母一直没有离婚，是害怕伤害到自己，害怕这个“完整的家庭”分崩离析。可是她不明白，这样充满争吵的生活，真的是他们想要的吗？他们一直努力想要维护的东西，分明一直在伤害所有人。

那一刻，程晓丽想清楚了一些事。她擦干眼泪，决定去做两件事情。

“给我的？”

宁文兮看着程晓丽送给自己的运动护腕，感到有些疑惑，因为她不是那种爱运动的人。程晓丽只是笑着，望着湛蓝的天空，那是宁文兮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那样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但是……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宁文兮意识到了程晓丽话里的含义，像是心事被看穿，秘密被发现，她感到有些尴尬，脸烫得像火烧一样。但更多的，是感动。宁文兮第一次了解到，被在意，被关心，是怎样的一种感觉。那像是一场春雨，唤醒了她死去的灵魂。

她将那条浅紫色的腕带捧在手心，那是她不可多得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