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你们两个都不对,互相道个歉,我就不追究了。以后在班上好好相处,不要一有什么事就动手动脚的。”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个学生,李平想说的话到了嘴边还是憋住了,要不是发现得早,在教导主任面前都没有解释的余地了。“特别是你,程晓丽,说了你几次了,女孩子就要有个女孩子的样子。”
“哦。”程晓丽没把班主任的话放在心上,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只想着快点把事情解决了回家,“对不起。”
程晓丽的道歉说得很是敷衍,要不是班主任在边上,她肯定不会服气的。虽然她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比较中性化,但她最讨厌别人给她起“男人婆”、“女汉子”这样的外号。
背上书包离开学校的时候,天边已经没有多少亮光了,道路两旁的街灯也亮着泛黄的光。一想到爸妈可能已经回家等着自己吃饭,程晓丽连忙加快了脚步。
下午打架的事情早就被程晓丽甩在脑后,小区里是一阵阵饭菜的香气,空气有些湿润,半夜的时候或许会下小雨。程晓丽哼着小曲,一边上楼梯,一边在书包里翻找着钥匙。正准备拿着钥匙开门的时候,却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咣当”的响声。
“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程飞宇!你能不能替孩子想想!”
程晓丽没敢打开那扇门,她大步流星地蹿下了单元楼,父母的争吵声似乎还在她的耳畔回响。是的,爸妈又吵架了。
程晓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感情渐尖出现隔阂,起初是母亲闹别扭,好几天没跟父亲搭话,然后是有一天父亲在外应酬,喝了个酩酊大醉回家,第二天两个人就大吵了一架。
听奶奶说,夫妻之间吵架都是家常便饭,俗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他俩就是撒撒气,过几天就好了。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们吵架后,父亲带着他们娘俩去了高级西餐厅,给母亲买了条新项链,然后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往常的样子。
但是程晓丽知道,有句话叫“破镜难重圆”,就算他们做得再好,这个家也没有办法回到从前了。
程晓丽呆呆地坐在单元楼前的台阶上,树叶恰恰好遮住头顶的路灯,在风中摇晃。她听见雨水滴落在叶片上的声音,啪嗒,啪嗒。这是一场不合时宜的春雨。
宁文兮买完药出来,雨已经有些大了,她撑开透明的雨伞,提着药店的塑料袋走在回家的路上。雨水淅淅沥沥地打在伞面,偶尔有树叶飘落,与行人擦肩而过。抬头望去,灯光打在枝头长出的新叶上,透着淡淡的绿色。
走到离家不远的地方时,宁文兮在路灯的阴影里看见台阶上似乎坐着一个人,看校服,应该和自己是一个学校的。
“同学,没带钥匙的话,至少去单元楼里面躲雨吧。”
宁文兮走上前去,将伞朝那个女孩倾斜了一些,雨水一点点汇聚在一起,从伞的边沿滴落在她的肩头。
“谢谢,我没关系。”
程晓丽站起身来,揉了揉被雨水粘黏在一起的头发,又拍了拍裤腿,转身进到单元楼里。灯光有些暗,她没看清那个女孩的面庞,只知道她也是一中的学生,留着一头黑色的长发。
宁文兮听见楼上传来一阵摆弄钥匙的声音,接着是开门声,看起来她不是因为没带钥匙才坐在那里。
“真是个奇怪的人。”宁文兮说着,走进了隔壁的单元楼。
回到家,餐桌上摆着做好的饭菜,洗好的衣服也晾在了窗台上,宁文兮松了一口气,看来宋阿姨已经回去了。
在这里生活了大半年,宁文兮仍然有些难以适应。她和班上的同学似乎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初来乍到,也没有从小就认识的玩伴,下课的时候,她只是在自己的座位上写写作业,或者翻看一下阅读角的书籍。有人找她的时候,她也只是冷冰冰地回答,不做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
宁文兮把刚买的碘伏拿出来,又在抽屉里找出棉签,小心翼翼地拉起袖子,她的手腕上,是一道又一道血红的伤疤。
“小宁,晚上吃什么?我给你做。”
“随便做吧宋阿姨,我一会儿出去买个东西,你弄完回去就行。”
美工刀刚在手腕上划了两下,宋阿姨便推开了房门,宁文兮吓得赶紧捂住手腕,然后假装镇定地回答她。等房门再次关上,宁文兮看着渗着血的伤口,不禁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有些恶心。
从那次事故以后,宁文兮经常会有这样的自残行为。她希望有什么人能发现自己的伤口,却又会下意识地藏匿。宋阿姨知道了又怎么样呢,她不过是一个雇佣来的保姆,她发现了会告诉爸妈吗?还是假装没有看见?宁文兮想,或许还是不要给她添麻烦的好。
她知道怎么样不会划得太深,知道怎么样能够快速止血,知道伤口多久可以愈合,所以,没关系的,她只是想要不那么辛苦罢了。
经历过一晚的雨水,树叶被洗刷得干干净净,枝头的绿芽也更有生机,积水的中央倒映出太阳的影子,鸟儿在枝头施展歌喉,吟唱着春天的序曲。
宁文兮看了一眼袖口之下的疤痕,它们已经开始结痂了。
“喂!前面那个一中的!”
宁文兮听见身后有什么人喊着,接着是一阵带着泥水的脚步声,她跑了几步,似乎在自己的右侧停下了。宁文兮转过头去,才发现她是昨天那个坐在楼梯上的女孩。她收起了那张有些不愉快的脸,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走着。
“不好意思啊,昨天那个是你吧?你住几单元?是刚搬来吗?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对了,我叫程晓丽,高一(四)班的。你呢?你是几年级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