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怀疑,不是钟管家对明珠有偏见,而是原主之前就是能干出来这种无法无天的事,虽然不至于殴打官员,但是今日打了某王爷家的小儿子、后天揍哭某侯府的小世子,简直家常便饭。
不然京城那些人会谈她色变。
最气人的是每次苦主告到皇帝面前,声泪俱下揭发明珠的罪行,每次都是被三言两语打发走,这个小霸王却一点事没有。
久而久之,他们再遇上这种事只能苦着脸自认倒霉了。
随着明珠长大,这种情况并没有得到改善,反而隔三差五传出明珠恶名。前两天气昏了一位大理寺丞的消息,他也有所耳闻。
因此钟管家根本没往别的地方想。
迟迟没等来明珠套麻袋的吩咐,站了一会儿,清晰的困惑从苍老的眼底浮现上来。
“?”
“……”
对上钟管家怀疑的视线,明珠也想起原主之前的作风。顿悟。
她满头黑线:“钟伯,我这次没想往他们院子里扔鸟蛋,也没想套麻袋吓唬人。”
好像越描越黑了,她没什么底气地又加了一句。
“真的。”
明珠的外祖父其实早就将卖身契归还给他,可是这个小老头不肯离去,守了将军府大半辈子,将军府败落之后,又固执地守着明珠这个唯一的将军府血脉。
原主从小谁都不怕,可是对这个一直跟在外祖父身边的老人,是存着几分尊敬的。
明珠也是。
她拍了下脑门,笑着解释:“前几天有个叫陆寻的寺丞得罪我,我却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向别人告状。朝中没有自己人,到底是干事不方便。”
“这几个人都是之前给我投过行卷的,我看着还不错,打算收下。钟伯你觉得怎么样?”
很牵强。
但是放在原主身上,就很合理。
明珠也不是不相信钟管家,只是这个时代忠君的观念根深蒂固,这个看着一脸坚定的老人,如果知道她想要偷偷培养自己的势力,明珠不确定他会作何想法。
没必要让老人跟着担心了嘛。
“原来是这样。”
钟管家果然很顺畅地接受了明珠的说法,并且觑着眼睛一个个名字看过去,脑海里回忆起对应的人物背景。
钟管家很欣慰,自家小殿下不知不觉已经长大了呀,竟然开始学着收幕僚了。
但是看完名单却有些惊讶了。
小殿下竟然很有识人之明。她选中的这些人,除了出身差些,基本没有什么缺陷。钟管家沉默几息,对明珠的选择表示肯定,并且很快给出具体的执行方案:
“就从这个林翰林着手吧。他素来贤孝,开年的时候他家中老母亲久病不愈,最近为了维持药钱将新买的宅子沽出去了。稍后我就让人请陈太医过去一趟。”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相信陈太医药到病除后,林翰林必然能对公主府心生感激与忠诚。
明珠耐心听着,不时点头:“嗯,辛苦钟伯。”
嘶。
这种熟悉的感觉。
钟管家忍不住侧头看了眼认真的小殿下。
如今这一幕,竟然让他久违的想到了将军,他已经很久没想起将军了。可是当初老将军也是这样,用人不拘一格。钟管家忍不住感叹道:
“殿下有将军旧日风范。”
钟说完一顿,有些后悔。
他失言了。
主人家的事,哪是他一个下人评判的。
钟管家一直可守本分,之前明珠那么多荒唐事,他从来没多嘴管过,只是默默善后。
可是,他毕竟老了,在明珠身上看到故人的影子,竟然一时没忍住。
这次是他逾矩了。
他垂手立在原地,心想就算明珠生气罚他也是应该的。
明珠却笑着:“虎祖无犬孙嘛。那我可得好好努力,不能叫外祖父丢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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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长街石板,原本灰蒙蒙的石瓦被浸湿成更加暗沉的颜色。
天空阴沉沉,千钧重般坠在头顶,仿佛行人压抑的心事。
此间时候尚早,街上行人并不多。
一位身形纤瘦的男子,撑着深色油纸伞,从街头走来。风吹雨斜,沾湿了他的衣角,湿润的冷意顺着衣物侵袭,他抱紧了怀里的油纸药包,沉默加快回家的步伐。
此人正是之前出现在明珠纸上的名字之一。
林翰林,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