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昭交代完之后，房里又陷入了沉寂，宁远舟从地上捡起来她的衣物：“阿云，你好好休息，我和老钱去给你煎药。”

云止西一直都僵在床榻之上，发不出半点声音。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片茫然。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周围的声音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迷雾，模糊而遥远。

望着她这般了无生机的模样，宁远舟噙着泪，心疼地劝慰道：“阿云，你要活着。就算是一个人也要好好活着，你只是，只是走错了一段路。往后你还有很多机会，我和老钱都会在你身边，我们都是你的好兄长。十多年前我们已经失去过你一次……好好活着……”

宁远舟的声音宛如是迷障中的一抹清泉，一点点地顺着她心里开着的缝隙流进了她的心中，只这一点，便足以慰藉她干涸的心。云止西不语，只是躺在床榻之上，眼里终是有了一点微弱的光，她望向宁远舟的方向，微微颔首。

收好了所有的工具之后，宁远舟与钱昭来到了驿馆之前的空地之上：“老钱，你方才的话，不全对。”他能明显感觉到钱昭在但是后面的话不是刚才所说的那么简单，就是顾忌着阿云的身体才这般说的。

“她的身体很奇怪，粗略一看，便是被一股气给镇住，像是个十分康健的模样，”钱昭回忆起他诊断的脉相，“但是这银针从她体内抽出之后，那气就像是被放走了一样。按理说身体应该会迅速衰败下来，但是这些年她的功夫集各家之大成，又有老侯爷之前所传的深厚的内功做保障，所以如果好好养着，她活到六十岁不是什么问题。只是……”

他低下头，手指紧紧攥住衣角，声音有些沙哑而断续：“只是……到底是伤到了根本，落红之症便是最好的表现。往后她不易有子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沉重得让人窒息。

宁远舟他微微一怔，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却强忍着没有让情绪溢出。嘴角轻轻抽动，指节泛白，呼吸变得缓慢而沉重。他低下头，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喉咙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这件事最好瞒着她，”钱昭复而道，“她先前是对任如意动了情，想必以后就是打定了主意安定下来娶妻生子。如今遭此巨变，我们不能连她最后活下去的一丝希望都剥夺了。”

凄惨的月色洒在宁远舟的脸上，他好似要开口询问，但话到了嘴边却又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盏茶的功夫后，他在止住了身体里几乎是要因为这种冲击而乱窜的内力：“能够调理吗？”

钱昭勉强道：“我尽力，此番落红之症过去之后，她就要药不离身了。往日那样的一个皮猴子成了这样，我是怕她心里受不了。”

“能调理就好，至少……你说了，只是不易有，不是完全没有。”云家就只剩她一人了，这二十六年来，她所肩负的责任里面，现在还剩一件是她活下去的指望——孩子，“等着一切过后，我会问她要不要与我一块儿隐居山林，做个邻家。在这期间，多麻烦你了。”

钱昭应下了：“自家兄弟，说不上麻烦。倒是老宁你，她现在谁的话都不听，只听你的。你多开导她些。”

“我自然会，还有——”宁远舟对着后方无人的楼前一片空地忽然扬声喊道，“偷听的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