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行远兵败被俘虏之后,举国上下都是关于这场天门关之战的传闻。具体到甚至能够知道杨行远所受的伤是在左臂还是左股,至于这天道兄弟们的命,在云止西看来就是杨行远和宫中那群酒囊饭袋为了掩盖杨行远的无能而捏造的事实。
死人是权贵们最好的工具,一个连开口都不会的人,无论活着的人说什么都不会反驳,这样假的也就成了真的。
就像是面前的杨盈一样。说实话,其实云止西在没有见到她之前一直以为这次梧国所派遣的迎帝使是英王殿下,虽然瘸了一条腿,但是好歹是个男子。
而面前的杨盈,虽然穿着亲王的贵服,一身男二的打扮模样,但是那双眼睛一点都没有亲王该有的模样,左瞄右瞟,右手甚至还一直捂着左臂,像是在遮掩什么手上的东西一样。
朱衣卫的情报不是盖的,若是杨盈以这样的姿态去安都,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会被朱衣卫把她的身世情报捅到安帝跟前去。
杨盈胆怯地抓着宁远舟,眼中是泪眼朦胧,几近依然有泪落了下来:“远舟哥哥,我好害怕,杜长史老说到安国后可能会遇上刺客,我、我会死吗?”
女史不快地将杨盈拉开:“殿下应该自称孤,您也不能那么称呼宁大人——”
云止西随着六道堂一行人立于房间内,站在钱昭身边,望着这位女史,他依稀记得这位女史好歹也是个有胆魄的,怎么——
思及此处,云止西的眼睛又凝视到了杨盈的左臂上,眯着眼,眉宇间已经有了微怒。想起之前在花楼里听到的所见的,他好像知道为什么杨盈面对着明女史尤其会畏畏缩缩的了。
深知小公主受了委屈的宁远舟也微微皱眉:“为了行事方便,我们现在的身份是去安国贩卖药材的褚国的商队,因为担心一路上不太平,便靠着和使团护卫的交情,跟在使团后面一起行动,算是搭个伴。”
他指着跟在自己身侧的一行人道:“元禄你认识的,扮小厮;钱昭是护卫;这位是于十三,商队的账房;还有云止西,他是向导。”
“云……”杨盈有点不敢置信自己竟然听到了这个名字,她昨日都在与皇嫂谈到云家的事。面前这个男子的眉眼与记忆里的云止西并无二异,除了那眉宇间扫不平的愁绪与淡淡的恨意。
既然宁远舟把话主动递到了自己的嘴上,他再不说就不像话了:“刚才看殿下身子似乎不太爽利,可否让臣为殿下把把脉?”
杨盈有些畏畏缩缩地望了眼宁远舟,宁远舟温柔地颔首,得了准许云止西才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帕搭在了杨盈的手腕上,感受着杨盈脉搏的走向。
果真是如此,不仅是脾胃有问题,最重要的是那些容易被外间医官所忽视的深宫里见不得人的手段:“无碍,应该是马车颠簸导致的脾胃不和,开几服药,吃些山楂,在路上慢慢养着就好。”
得了诊脉结果,宁远舟心里也落了一分,想着问一问杨盈几个问题,但是对于这些强行灌进去的知识比流水还来得快,杨盈根本记不住。
待所有人都聚集到房间后,宁远舟主动问起他:“刚才看你有些欲言又止,是殿下的脉搏有什么不妥吗?”
云止西颔首:“内服的药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多的。但让她心里不舒服的是外伤,只有把外伤给治好了,内部的调理就会事半功倍。”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房间里所有人的警惕,尤其是宁远舟:“殿下才刚刚出宫,哪来的外伤?难道是刚刚章崧的炸药?!”
云止西摇摇头,他解开了自己六道堂的堂服,将左臂的袖子卷起来,用发髻上取下了一枚银针,对着自己的手臂就直接扎了下去。
“老三!”钱昭立马放下杯子坐了起来,摁住了云止西的胳膊将那枚银针取了出来。
“云三哥你这是干嘛?!”元禄吓得直接站在了云止西的身边。
“阿西?”宁远舟对他方才的行为也是震惊无比。
“兄弟,对自己下手是不是太狠了?”最为平常的反而是于十三和孙朗,但是心中也有惊诧之意。
与之相反的,是刚刚对自己下狠手的云止西,将被银针扎过的胳膊举到所有人的跟前晃了一圈。务必让每个人都看到自己手臂上的伤:“这就是那位明女史伤害礼王的方式。这种方式都是宫里折磨女人的把式,你们不知道很正常。刚才看到礼王一直捂着手臂,我就猜到八成是这样,加上把脉就越发肯定了。”
宁远舟瞳孔骤然放大,脸色瞬间苍白,紧接着是一股恼意上了心:“难怪,方才那个女史对殿下如此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