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些人口中的南珩太子殿下,看到这个从南宁之地传来的顶替了他事先安排好的人,延迟了他的消息的冒名顶替者之后,原本觉得小惩大诫的无所谓心态顿时炸裂了:“来人!”
文管家早就站在一旁看着他逐渐暗下去的神色心里嘀咕,又见着他暴怒的样子,只得道:“殿下有何吩咐?”
“孤要歇息,若非残江月来报消息,任何人不得打扰!”南珩沉声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向卧房。他抬手拧向那复杂的三层机关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暴起,仿佛再多一分力道就能将这精巧的机关拧碎一般,随后沿着密道径直朝南宁王府主卧而去。
他心中暗自思忖,随后迈开脚步,倒是要去会会这个惯于甜言蜜语、投机取巧的贼!每一步都似带着几分决然,那身影在渐暗的光线中拉得颀长,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走向即将发生的交锋。
距离她十七岁的寿辰在即,王府里的事事几乎都要经过她自己的手,高阳默良已经被按在书房里多日了,瞧着这因为南边来人就快入不敷出的账本,心里盘算着如何怎么操办自己的寿辰一来能省一笔钱,二来也不至于让人看轻了。
那两人的蠢笨行为她不去管,也懒得去说教,毕竟在南边儿一开始她还说两句,反正最后都是自己挨揍,事不过三,次数多了她也就不去管了。
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三下,守门侍卫恭敬地通报:“世子殿下,这是王妃刚收到的家信文书。”高阳默良抬眼望向门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觉。他深知,如今母亲与她真正的书信往来大多借由可靠之人残江月传递。而此刻从南边送来的所谓“家信”,恐怕是经过父王之手、辗转多人后才到达这里的吧。想到这里,他的眉宇间不禁笼上了一层忧虑,这封信里究竟会透露出怎样的消息呢?每一行字背后,似乎都隐藏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意味。
但这信她还偏就还需接,还要回得漂亮无可挑剔:“开门,送来。”
在书房门开的那一瞬间,高阳默良瞬间便后悔刚才自己轻率的四个字。
身着一袭白衣的人缓缓走近,长发如瀑披散于肩,身姿挺拔得如同玉树临风,那仙风道骨的模样仿佛是从古画中翩然而出的谪仙。他的气质清冷而高贵,举手投足间皆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超凡脱俗之感。然而,这般曾经撩动她心弦的容颜与气度,此刻映入她的眼帘时,却只引得她心中无限的不耐烦汹涌而起,惊慌与厌恶也在心底暗暗滋生。
将有半年未曾相见,裴仲益仅仅站在书房外间瞥见她的身影,眼圈便不自觉地泛起红意。待那扇门缓缓推开,当视线真切地触及她的面容时,心中顿时涌上无尽的酸涩:“景嵘,我将王妃娘娘的信带来了……”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仿佛这简单的几字承载了太多离别的情绪。
高阳默良那双眸子里满是恨意,似能喷出火来。在看到裴仲益的刹那,她毫不犹豫地敲响了书桌旁的小钟,这钟是右武留在书房里以便随时传唤之用。“裴仲益,你身为王府之臣,竟如此称呼本世子,这是何等的僭越!”
裴仲益捏着信的手指节都白了:“景嵘可是在怪我?是了,到底是我失信。但……景嵘,我心中是有……”
“裴家郎君失言!”
在裴仲益将要说出这等失礼的言语的一瞬间,右武喘着粗气飞奔至书房,还不等饮下一口茶,便续道:“裴郎君如今是李家的贵婿,便是有妇之夫,我家殿下已然是与郎君退了亲,早已无瓜葛,还请郎君注意君臣之别。”说着他趁着裴仲益心中摇摆的刹那间从他手里抽出了信,奉在了高阳默良的书桌上。
高阳默良压下信,再也不肯给裴仲益一个正脸:“信已收到,回信待本世子写好了会遣右武送去,送客!”
“景……”那从前亲昵的称呼还未说出口,裴仲益便感到了忽然来自这个房中无形的威压,只得改口行君臣之礼,“殿下,纵使是亲事已退,臣与殿下多年情谊。更何况……此桩婚事,非臣本意,只是……”
“只是家中逼得紧,瞧见本世子被送到京城为质,不知何时能回南宁之地,裴母以绝食相逼,不得已你只能娶李家二小姐为妇。”不待裴仲益自己说出来,高阳默良便一边说着他想要说出的解释的话,一边打着算盘算账。
“……”这话的确是他想好的,但似乎从高阳默良的口中说出来,偏就变了味儿,感觉。
高阳默良连正眼也不瞧他一眼,冷声道:“唯有懦夫才会将自己的无能归咎于女人。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母亲、为了孝道,却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你母亲和李家二小姐身上。”她不喜这人,但如今与南珩一比,更觉眼前之人卑劣至极:“且不说其他,单说在本世子启程前,是谁频繁与李家二小姐在后院私会?是谁背着本世子收了李侧妃的礼?又是谁大肆操办婚礼,偏偏瞒着本世子?!”每一句话都似利箭,直直射向对方的心脏,字里行间满是对眼前之人的不屑与愤怒。
初春时节,她口吐寒语,每说一句,裴仲益的脸色便白了一分,到了后头,竟然是显得血气不足了。
“你,你都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