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温情脉脉的太子府相比，不远处的皇城中宫却注定是一个让所有的其中之人都没有办法安稳度过的一个夜晚。

几乎所有的宫人与内监都匍匐在地上，生怕因为抬起自己的脸而被皇后所牵连。高皇后歇斯底里地大声呼吼着，脸涨得通红，随手拿起东西就往地上狠狠地砸去，东西应声落地，砸的粉碎，伴随着尖锐的破碎的声音：“混账！都是废物！混蛋！！尽是些下贱的东西！！”

这般粗鄙的话她们不是第一次听到从皇后的嘴里传出来了，身为中宫之后，天下之母，这种作风委实是不得体，但是除了她随身的陪嫁大宫女王氏之外竟然是无人敢上前一步：“娘娘息怒。”

“息怒？！你叫本宫如何息怒？！”高氏头上的凤冠此刻已经因为先前的打砸而变得歪歪扭扭，丝毫没有端庄的气度，“本宫应该在十九年前就掐死那个小畜生！而不是一时心软留下了他！！”

提起南珩，无论是高氏还是她身侧的宫人王氏都恨之入骨：“还有你，不是当初你给本宫出的主意，说是用这些赏赐给他，好让他腐化后给本宫的皇儿腾位的吗？！现在呢？那小畜生青云直上，我的皇儿九泉之下，明知道仇人是谁但本宫就是找不到证据！现在连娘家都倒了！！本宫要你何用！！”

王氏赶忙俯身跪地：“是婢子之错，虽然如今太爷失势，但您依旧是皇后，高贵妃无子，那丽妃所生的瑞王是个废物。如今您也不过四十出头，若是能够找到机会，您可以抚养四皇子、五皇子，也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儿子。等有了嫡子，这皇位还轮得到南珩吗？”

她所说的到底高氏都懂，只是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生来有寒症，好容易生下了老二，看着她的儿子长得生龙活虎的样子，远比南珩要优秀，她怎能不欣慰？

一直到那个雨夜。她只不过没有一时依着儿子，儿子就跑出去了，她赌气没有派人跟着，哪知道，等再次找到他的时候，只是一具飘在御花园池子里，了无生息的尸首。

他才八岁！！才八岁啊！！

她花了三年才走出丧子的伤痛，但就是在这个空挡陆陆续续有皇子出生，而且……这么多年药也在吃，她的腹中却一直没有动静：“你先下去吧，今夜不需要你守夜。”

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的动静终于是寂静了下来，王氏和其他宫人一起收捡了这些残渣碎末，退出了宫门。与王氏在一旁的婢女借着月色一眼就瞧见了王氏手上的伤和脸上的红肿：“姑姑，您的脸……我去偏殿给您拿些药膏来。”

明明是关切的言语，王氏却摇了摇头：“不必了，明日若是娘娘瞧见，你们又要挨骂。因为前朝发生的事，娘娘这些日子心绪打动，你们需小心伺候些。懂吗？”

这婢子是五年入宫的，和她一道的姐妹们有的去了别处，只有她一人被选上伺候皇后。原以为能够在中宫身边得到见识，没想到……

直到现在，她的身上与王氏一样，几乎都是伤痕累累。反观其他伺候各路嫔妃的姐妹们，冷了有赏赐的衣添，还时不时有银子金子的月钱拿……

“你为什么哭啊？”两人走到了僻静之处，王氏拿出帕子来为她擦了擦泪，“如若被娘娘瞧见了可不得了。”

那婢子抽泣道：“早些……早些家中来信，说是……家中阿郎等不及，已经另娶了别人……奴婢家中还有爹娘等着奴婢的月钱治病。这次娘娘按下了婢子们的月钱，家里实在是……”

这件事王氏是知晓的，高太爷家贪了这么多年，最后都被朝堂查封了。以至于最后保住一条命还得皇后娘娘筹钱，但是一掷千金的皇后却舍不得手中的金银珠宝，硬是克扣了后宫中三等婢女将近一个月的月钱，这才勉勉强强将人从大理寺捞出来。

她是打小跟着皇后的，吃的就是这些苦，如果没有遇到佩儿，她或许就真的以为世界上的女子都和她伺候的小姐一样。

佩儿，作为文昭皇后身边的一位陪嫁宫女，虽不算得上贴身侍奉，却也在王府内逐渐与她熟识。她的月银虽不及他人丰厚，但每当见到她时，那张清秀的脸庞上总是洋溢着温暖的笑容，无论是面对何人，包括她尊敬的主子——文昭皇后许氏，亦是如此。文昭皇后以其闻名遐迩的温婉贤淑、端庄大方著称，不仅管理王府内外事务井井有条，更赢得了众人的敬仰。每当下人们家中遭遇困境，她总会慷慨解囊，用自己私藏的银两帮助他们度过难关，这份仁慈之心令所有人感佩不已。

她有幸，成为了如今还记得文昭皇后为数不多的人之一，但是她也是十九年前加害她的人之一。佩儿也被她一碗毒药送走了。

这或许就是上苍在报复她们，南珩的命留下了，这个孩子注定以后要成为杀死她们的人：“我这个月也没有多少私银了，只不过……我为你指条路。如果你一举成功，以后衣食不缺，自有人护着你，你的父母也会好起来，只是这姻缘之时便不可求了；若是失败了，我也会好生安葬你，你的父母宫中会派人照顾着。这条路你如果选了，就走下去；如果不选，就当我们今晚从未说过话。”

王氏的一句话成了那婢女的救命稻草，她双膝像是失去了支撑般直直跪在了地上，连石头划破了衣衫都不曾察觉：“求姑姑救救奴婢，只要爹娘能够活下来，弟弟能够活下来，奴婢就是赴汤蹈火也会报答姑姑！奴婢如今已经不求姻缘了，阿郎另娶，就是再嫁她人我的心也死了……”

“好，你如今叫什么名字？我是说你在宫外，你父母为你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