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月淡淡道:“你可以不在乎我恨你的呀,反正我已经没办法再伤害你了。”
网中人顿时犹如又被刺了一刀似的,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哈哈哈哈哈哈——!你要吾不在乎?吾怎么可能不在乎?你告诉吾,吾该怎样才能不在乎?!”
柳扶月就静静看着他:“我伤害了你,所以你可以报复我,杀了我。这样,你就不会再被伤害了。”
网中人红着眼睛看着她,冷笑一声:“杀你?你以为吾不想?”
他的手已放在了柳扶月脖子上,轻易的握住了那脆弱的颈。
她的脖子温热,肌肤下是流动的血液,那么脆弱,只要他轻轻一握,扭断她的脖子,一瞬间就能要了她的命。
触手的肌肤那么细腻,那是花一般的生命,他无法欺骗自己,无法下手伤害她,只要她稍微对他服软,他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送给她。可她从来都不屑一顾,为了区区一个没本事保护她的男人,就憎恨他。他不过是帮她铲除了一个没用的废物而已。
对了,今天带她来这里,本就是为了得到她,不可以再心软,不可以!
网中人俯身,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故作凶狠道:“扶月,不许你这么嚣张了,吾是一名男人,你怎么可以在只有你和我的地方这么自得?你不感觉惶恐,不会害怕吗?”
柳扶月用看人渣的眼神看着他:“你要打我啊?”
“当然不是,吾怎么舍得……”网中人双手一用力,撕拉一声,柳扶月的衣服便被他撕开了,破破烂烂的外衫露出了里面贴身的衫裙,修身束腰的上衣下裙,将柳扶月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来,白生生的肩膀就那样暴露在空气中,网中人目光如炬,几乎要灼烧她的皮肤。
“啊?!”不是哥们,你劫色啊?
白嫩的肌肤上,些许的红痕尤为刺眼,那是谈无欲留下的痕迹,她后颈还有一个被头发盖住的牙印呢。
多么刺眼的痕迹,深深刺痛了网中人的心。他以为她不会接受任何人,原来只是不愿意接受他。
“是谁?”
大手握着柳扶月的手臂,他努力压抑自己,还是没办法将心里那口气喘出去,天塌了一样,怎么也压不住那股愤怒。
柳扶月皱眉道:“不要抓我,疼呀!”
网中人气的眼眶通红,凑在她脖颈处嗅那股味道。
是万年果的香味,是谈无欲!网中人顿时冷笑,他已经杀了一个,也不介意再杀一个。
“你杀吾的那天,吾也很痛,吾以为吾痛了就会让你开心。”四目相对,网中人眼中满是刺痛,就那样看着柳扶月,柳扶月没办法面对这样的表情,于是别过脸。
“我并不喜欢杀人,杀你并没有让我觉得开心,反而让我很害怕。”
“可你非杀吾不可!”
“因为你也杀了人啊,杀了我最重要的人,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如果我不杀你,还有谁会杀你,还有谁会为你杀的人报仇?”
是啊,还有什么可说的?明知再怎么追问,再怎么刨根问底,答案也一定会是伤害。网中人只想着自己的委屈,紧紧的抱着柳扶月不放。
“这种境地,再坏还能坏到哪去呢?”网中人喃喃自语,一张精密雪白的蜘蛛网出现在柳扶月身后,网中人轻轻一推,便叫她整个人被粘在网上。
面对她惊愕失色的表情,网中人笑了:“让你恨吾,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停灵三天之后,花风云被埋葬在衡浪山观山望云楼旧址。在那一片杂草丛生的残垣断壁里,立了一座新坟。
欧阳琳与欧阳翎一身素白,更显俏丽。两人烧了纸钱,眼看着烟灰在空中消散,被风卷走,欧阳琳只觉得世事无常。
她也曾是万人之上的欧阳世家大小姐,也曾是一呼百应的观山望云楼之主,可欧阳世家抛弃了她,害得她在观山望云楼,一无所知的对着仇人卑躬屈膝二十多年,如今一切都化为灰烟,她却只觉得满心的空虚。
她觉得欧阳翎比她幸运一些,没经历欧阳世家的鼎盛,也不曾因欧阳世家的衰败遭到清算。但欧阳翎自小被带走训练成杀手这件事到底算不算幸运,她也实在说不上来。
山间的风无端透出一股寂寥,欧阳琳举目望去,半生已过,尽数化作梦幻泡影。
“小妹,吾要走了。父亲死了,花风云死了,又有这封和离书,吾身自由矣!”
欧阳翎看着她,不解道:“姐姐,你去哪里?”
迎着风,发丝纷飞,欧阳琳忽的笑了,自从欧阳世家覆灭起,她再也没有真心实意的笑过,今天却笑得这样洒脱爽朗。
“小妹……你要记得一件事。”
“什么?”
“不要去恨任何人,不要去报仇,不准再涉入江湖事,尤其是欧阳世家的事。”
“吾不明白,为什么?”
“父亲曾经说过,如果要他死,他宁愿死在自己的双手之中。翎儿,我们都是他的孩子,你和吾,都是他的双手。是父亲给予我们杀死他的权利。”
意料之外的答案,欧阳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这是什么意思?姐姐?”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吾不知道!”欧阳翎大喊。
“意思就是,是吾,杀了欧阳上智,是吾,亲手弑父。欧阳翎,不要再继续让仇恨延续下去了。”
欧阳琳抱了抱妹妹单薄的身躯,轻抚她的长发,叹道:”这一去,我们余生也许都无法再见了,小妹,你要保重。”
说罢,她头也不回,离开了观山望云楼。
欧阳翎先是被姐姐弑父的消息砸了个头昏脑胀,还来不及问什么,欧阳琳便走远了,又说了永别一样的话,她的内心纷乱如麻,想要追过去,但欧阳琳深得师父无形鬼足呼三叹的真传,三两下便没了身影,她根本追不上去。
伸出的胳膊没有手,山间的清风徐来,只剩下欧阳翎一个人站在新坟前无语凝噎。
欧阳琳没有离开江湖,她背着包袱来到呼三叹丧命之处,果然见师父的尸体还曝在荒野之中,血肉模糊的尸体经过这么多天,变得无比恶心,生了许多蛆虫。
欧阳琳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哭道:”师父!”
当日花风云之死,瞬间夺走了欧阳琳全副心神,花风云可以说是她在这个世上不得不爱的最爱之人,她只顾着花风云,却忘了师父也同样丧命,不该,太不该了。
欧阳琳狠狠一掌掴在自己脸上,直打得半张脸紫连青青间赤,吐了口血,又连磕了三个响头:“不孝徒儿欧阳琳来了,师父,欧阳琳为您收敛。”
渡鸦声声,欧阳琳拂去遗体上的虫子,仔细给呼三叹换了新衣,用帽子遮住他头上的伤口,终于看着不那么凄惨了。
她亲自去拖了一口棺材来,仿佛赎罪一般,肩膀磨的血肉模糊,拖动呼三叹的尸体往棺材里放的时候,发现呼三叹的腿格外的重。
呼三叹腿上正是他的无形鬼足。欧阳琳稍一思考便知,这里面一定藏了什么东西。
她将无形鬼足脱下来,单独将呼三叹收敛,找了一处呼三叹喜欢的地方将他葬了。
无形鬼足是师尊遗物,害怕别人刨坟去找,于是干脆将它摆在坟墓正前方。欧阳琳又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