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客栈内无人,武松又要顾及县衙公事,只得继续往孟州前去,指望着快些办完事再回阳谷县找哥哥和那个跑掉的宋喜雨。
真正的宋喜雨好几天没睡上好觉,入睡又晚,很晚才从屋子里穿戴好出来。一出门就见到武松带着十来个昨天被派下山去抓她的随从围在武松身边。武松像是往这边瞥了一眼,终于起身道:“上路。”
随从们小声抱怨着“终于上路了,白起那么早”什么的。
宋喜雨待人走之后,换回自己的衣服同孙二娘一起小心翼翼地回了阳谷县。阳谷县的通缉榜上,果然登着宋喜雨的模样,不知是西门庆的手笔还是武松的意思。
林娘子和锦儿见她回来了,十分高兴。
宋喜雨介绍道:“这位是母夜叉孙二娘,这二位是林冲大哥的夫人张贞娘和丫鬟锦儿。”
“嫂嫂。”孙二娘和张青敬重林冲,自然对林娘子也十分客气。
林娘子感激道:“多谢女侠救了公子,公子为了我们同武都头有些误会。”
孙二娘道:“哪里的话,喜雨才是我的恩人。”
*
因宋喜雨在东京杀了高衙内,又无人识得她的真面容,只通缉了林娘子。离开东京这些时日,各地也逐渐收到了上头下来的通缉密令。据说那高太尉高俅痛失爱子,誓要将林娘子捉来献祭,还要将梁山泊一举摧毁,林冲百死不能解其心头之恨。
宋喜雨即便拿了自己的麻衣给林娘子打扮成普通妇人,却也忧心为人所发现。于是几人大多走山路,而少走乡镇正路,于是赶路用的时间长了些。
一日路上走得累了,锦儿开始八卦起来:
“公子,你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及时雨宋江的义子?那也太厉害了吧?”
宋喜雨“嗯”了一声,仿佛并没有因为跟“大名鼎鼎”的人沾亲带故而骄傲。
“他比较厉害。”
锦儿继续问道:“那宋押司是什么样的人呀,那可是名扬天下的仁义好汉呐!”
宋喜雨回想起宋江每日让她抄书背书,头皮一阵发麻,如实道:“只是身材矮壮些,皮肤挺黑,人称黑三儿。看着是个豁达的人,实际上可死板,就要给朝廷当牛做马。”
甚至最后明明已经是梁山泊的老大了,一听见朝廷愿意招安,跪下的时候屁|股翘得老高。
一山好汉,何必非要和方腊相争,便宜了朝廷中的败类,以至于最后让大宋苦受金朝的折磨。
她说完这话,锦儿不出声了,“你说的好像是……”
林娘子连忙帮她找补:“定是玩笑话。”
宋喜雨无所谓道:“他说我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词儿。”
“……好像那个人。”锦儿带着些许不确定说完了后几个字。
宋喜雨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一个有些陌生又无比熟悉的人正站在不远处。宋江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裹,衣服有些破旧,脸颊粗糙了不少,胡子也更长了。他的神色非常难看,很显然刚刚他完完整整地听完了所有的话。
“宋、宋押司?”
早就不是什么押司了,可是除了这个又该称呼什么呢。宋喜雨怀疑自己被雷横传染了口吃,在此刻突然病发了。
注意到她在看自己脸上的金印,宋江像是被针刺了般将头偏过去,暗自生气。
宋喜雨怔怔问道:“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柴大官人府上?”
宋江刺配后,自发去江州充军,一路上遇见英雄好汉都仰敬他的大名,尤其柴进留他在自己府上好多日,他也是在那里遇到的武松。
宋江伸手拍着自己的胸口,气得半死,“别以为你逃了我就不知晓你这个孽障做了什么!”
他恨铁不成钢道:“——你杀了高衙内,日后再无青云路可走!”
杀了阎婆惜前,宋江从未想过自己除了做官还有别的路,也不曾给宋喜雨想过别的路。当意识到宋喜雨之后不可能如他所想那般为朝廷效力时,他竟然比自己脸上刺了那耻辱的金印都难受。
宋喜雨见他又开始指责批评自己,破罐子破摔道:“早就跟你说了我宁愿上山当土匪。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我爹了,我们又不是亲的!”
“好、好......”宋江漆黑森冷的视线扫来,让她莫名打了个冷战。
两人相视无言,周围草丛中却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一个领头的矮子打断了这一场伦理大戏,喊道:“把他们全部抓起来,送到我清风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