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火真的是他放的?”
不知为何,尽管答案已然浮出水面,但周纤离心底深处仍抱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幻想——她希冀着孟游不至于做到此种地步,不管出于什么理由。
但俞樾点了点头。最后的幻想霎时破灭。
周纤离转身就要往外走:“我要去问问他,何至于此。”
“等等,”俞樾跳下床,一把取下吊瓶,说,“我跟你一块儿去。”
周纤离在护士台问到了孟游的病床号,两人寻了过去。
刚进病房,就只见方心澄和祈祈并肩立在一张病床前,周纤离走近一看,果然是孟游。
他斜倚着靠枕,整个人颓败不堪,斑驳的烟尘黑痕在惨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浑浊的呼吸声在氧气面罩里盘桓冲撞,听上去像一头苟延残喘的笼中之兽。
孟游听见声响,掀开眼皮一瞟,冷笑道:“刚好,人齐了。”
周纤离忿忿道:“你知不知道一场山火有可能毁了整个曼蕉?!你至于——”
“整个曼蕉?!”孟游撑起身子,猝然打断道,“你如果真的在乎曼蕉,在乎这个村子,你当初就不应该来!就算来了,在我们的事情了了之后,你也应该马上离开!而不是跟不三不四的人搅在一起——”
说着,他乜斜了俞樾一眼,“还哄骗村民,让他们得了不该得的青鸟,还不务正业参加你那个根本没出路的剧团。你不觉得他们走霉运都是从你来了之后开始的吗?你还好意思在这儿假惺惺地说什么整个曼蕉!”
“我看火是没烧掉你这张臭嘴——”俞樾从三人后边挤上来,说着就要将手里的吊瓶砸下去。
周纤离连忙拦住他:“玻璃碎一地,还得护士来收拾,等问完话换个其他趁手的家伙。”
孟游呵呵笑到咳嗽不止,他抬手擦了擦眼泪,哑着声音道:“你看,我没说错吧,你周围的人要么因为你犯错、犯罪,要么因为你被殃及卷进祸事里。”
说罢,他露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色,目光幽幽地扫过方心澄和祈祈。
“你的意思是,营养液那事你是针对周纤离干的?”方心澄怒视着他问道。
孟游发出一串干涩的笑声,他睨着方心澄道:“怎么?听到我不是针对你下的黑手,你还挺失望?”
方心澄嗤笑一声,冷冷道:“如果你真用这种法子对付我,我也算你一个‘专业竞技’,没想到你用这种下作手段陷害一个毫无本专业知识的外人,我只能说,你是狗急跳墙、小丑跳梁!”
“你——”孟游被气得连喘带咳,好半天才平息下来。
“你为了赶我走,不惜把你原本照顾的果园都毁了?我真不明白,难道你给他们治虫害、配制营养液这些事都是假的吗?”周纤离问。
“你也说了,是我帮他们治好的虫害,我让他们的作物树苗长得更好、收成更多,”孟游冷哼了一声,“那他们适时回报我,不是应该的吗?”
“你把投毒叫作回报?”方心澄冲到孟游面前,揪起他的衣领,怒声道,“村民那么信任你,你竟然拿着这份信任如此愚弄他们?原本我只觉得你专业不行,没想到,你从里到外,已经烂透了!”
孟游任凭方心澄攥着,咳嗽声与冷笑声混杂着从氧气面罩里透出,他咽了咽口水,缓缓道:“说得你好像很高尚一样,我至少还帮他们解决了一些实际问题,你呢?明明在这里做研究,也有相关知识,怎么不见你用自己的专业帮助他们呢?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我?”
“你怎么知道大师姐没做这些事?”在一旁一直沉默的祈祈忽然开腔道,“阿满果园出事,大师姐是第一个赶去的,是她查出了病源,后来镇上来的科技特派员给出的治疗方案也是结合了大师姐的建议。如果不是她,阿满的果园就真的全被你毁了!”
方心澄甩开孟游的衣领,重新站回原地,轻轻捏了捏祈祈的胳膊,抿唇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