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除了科举之外,近来也没什么需要汇报的事儿,要抄洪黎大人的家,断然也是一直保密不对外人说的。
这些人便一声不吭,只等着看这位才站上朝堂的女子讲话。
陆审确的顶头上司,兵部尚书岑发老神在在地看着,不发一言,他自然知道陆审确什么都不与自己说,是因为一来在小殿下身边,二来有陛下选出的人,他少做指挥才是最好的。
凭空多了个代职的人,陛下都没说给正式的官衔,那分明就是他钦点的人,无论好坏,都是陛下一个人的决定,有点经验的老东西都知道避嫌。
万一那句话叫他老人家有了根刺扎在心里,小命都得不保。
“臣有事。”陆审确见旁人均无事启奏,便出列躬身回禀道:“昨日京中灯花节,又有您交代的差事要办,京中一家突然遭逢贼人入室。当时臣与手下俱在洪园内,虽然察觉异常派人巡查周遭,却仍旧未及救回,如今苦主家唯一幸存的小儿,已经送到了大理寺做人证了,想来不久大理寺的其余大人审过,便能将事情查清楚。”
她说到这里,便自然地跪了下来:“但终归是臣失职,未曾及时援手,臣认罚,也已连夜更改京中的巡察路线。但苦主家里总还是要安抚,臣,想向您讨个恩典。”
老皇帝看着她这幅样子,加之收到线报知晓她吐了血还亲自往洪园走了那一趟,终于还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道:“陆卿啊,朕只叫你代职。这眼下,满打满算才两日,这错出虽然有你一些责任,但总不能叫大将军寒了心吧?更何况,那家并非官宦人家,安抚一二即可,何须你来劳神费心讨恩典?”
陆审确因为这句话陡然怔愣了,心底有想发笑。这世道竟然两世都是如此,无一人为个失去庇护的孩子张目。
前世自己已然没了利用价值,今生的林舟却再怎么富贵,也只是个平民家的崽子。
她咳嗽了一声,自己也没在意,演完这场戏扣首道:“是,臣遵旨。”
皇帝看她病恹恹的样子,挥手赶人道:“快去歇着吧,看你这脸色煞白的可怜样儿。回宫里去躺躺,朕吩咐人,叫个太医给你瞧瞧。”
这话明面上是给她面子,实际上也是不想叫她在朝堂上多掺和,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人在危难的时候最容易见人心,想来她见过的那些平素里与边关有所往来的人,纷纷在陆家落难之后,便随意落井下石时候的嘴脸,这孩子也逃不过见识一下,从此之后不必再说什么诗书耕读了,能长大就算是好的了。
她又看了一眼最前面的董敬辰,恰好董大人也在看她,还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说,他会解决。
陆审确只能退出殿中,全鹿背在后面的手招呼了小内侍,去准备滑竿。
满朝文武,果然都是凉薄得一如从前。
那孩子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孩,祖上又始终未曾出过一个有能耐的人,能入朝叫门户生光。
陆审确自嘲地想,这种老皇帝今日未曾责罚她,都算是便宜了她。这时候,自己竟然还想奢求点赏赐,实在是太高估老皇帝的性子了。
“陆大人,奴才们送您回去吧。”小内侍一行四个人抬了一副滑竿到了陆审确近前。
才进小殿下的宫门,陆审确扫了一眼,就见着后桐正在个角落里站着,眼神却总是往她这边瞟。
知道他大概还是有事,她扶额带着一点倦意,进了屋子之后便留了一条缝透气,陆审确躺下之后,不多时后桐便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姑娘,昨日殿下没有回来,他今早悄然进殿门的时候,我正好没睡着。”
陆审确了然地嗯了一声。
昨日小殿下在哪里,她一清二楚,但是这事若是传开叫更多人知道,总归有损的事殿下的颜面。
不利储君之事,总是做不得的。
屋里现在已经有些亮光了,她没什么力气地应了一声:“不该记得的事儿,忘了吧,也莫叫再有人知道。”
“是。”见她实在是有些疲累,于是后桐又有些犹疑地开口问道:“陆大人,要奴才为您揉揉嘛,奴才手艺很好的。”
陆审确昨日折腾得太多,现如今还有点没睡饱,想起来昨日叫那卫御寺的士兵扶一下手带来的异样感,还是拒绝了后桐的示好:“不必,我自己休息一下就好。”
后桐见她困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便静静地退出了她的屋子。
他是很有眼力价的,小皇子吩咐了他洒扫庭院,内院儿端茶倒水的事儿叫院子里的丫头去做,他便只在外面低头扫起了地,倒是并未惹人怀疑。
因着是皇帝的命令,太医的动作是真的很快,陆审确躺着还没有全然进入梦乡,便有一双手在她腕子上搭了帕子。
“姑娘这身体……”那太医似乎实在不敢说。他先前说话也是遮遮掩掩的,现如今更是连叫都不敢讲了。
陆审确看他神色里带这一点慌张,眼睛虽然不敢乱看,却又四处乱瞟,眼神里也并不干净。陆审确自然也知道,自己这症状是因为那位大夫给的药,并非身体真有什么事,就看着这位太医究竟是要整点什么样的把戏,便催促道:“无事,你直说便是。”
“怕是亏空的有些严重,大抵是到了京城之后损耗了气血,我慢慢给您调养一番,总归是要好好歇歇,莫要总是忧思才好啊。”那太医又敷衍了一番,最后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只是开了药,叫她慢慢将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