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已经有了一丝快意的凉爽,特别是黄昏,很是让人惬意,姜旒在楼听寒的墓边坐了许久,山下璧琰阁的遗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修了许多茅草屋,许多荒地已经被农作的百姓开了田地。
姜国没有了,但是姜国的百姓还在。
姜旒下山时,田间农作的百姓见了她,都是笑吟吟看她。
田边的大娘收好斗笠锹子,就瞧见下山的姜旒:“姜姑娘,您来了。”她满是皱纹的面上带着温和的笑。
姜旒朝她微微颔首,面上带着浅笑。
妇人目送姜旒远去,眼里头热热的,他们都是当初涌进乐门的难民,是姜姑娘给了他们一个落脚之处,后来才知晓璧琰阁乃是姜国公主楼听寒的遗址,大家都是姜国人这才有了落叶归根的想法,自此在这里稳定扎根。
姜旒看了一眼田地间收拾农具往家里头走的人,沉沉暮色边候鸟悠远的吟唱声此起彼伏,她有些恍惚,这片安乐土地上的人,已然成了姜国的延续。
虽物是人非,却是新的开始。
她翻身骑上马,微风拂过她鬓边碎发,鼻息间有了烟火味道,夹杂着家禽鸣啼之声,马儿撒开蹄子就往傲雪山庄的方向去了。
夕阳铺在林子里繁茂的枝叶上,仿若将田地都渡上一层金边,傲雪山庄外一袭藏青锦衣的青年已经等了许久。
他凌厉眉眼里的迫人被他压在眼下。
只悠悠盯着不远处那匹雪白的玉狮子。
姜旒瞧见山庄门前站的那抹高大身影,竟觉眼底有些恍惚。青年看向她的视线很沉,又似乎很淡带着淡淡的几分幽怨,似是一只被抛弃的什么犬类,这样略带委屈的模样,却仍旧有一股子侵略感自他周身蔓延,让人不敢小觑。
姜旒一身轻便的天青色素雅衣裙,算不得是上好的锦锻,却依旧美得让人挪不开眼,墨发只梳了简单的髻,发间别两只浅青玉簪子。
她向来冷如霜的面上倒是多了几分从容,虽没了冷意面色却是极淡的。走近瞧清了庄前的人,忽而想起上京来的传言。
胡皎继位登基,改国号为“天顺”,萧斛举兵退回了邶上驻守边关。
姜旒看着他的神色很是复杂,就听萧斛幽怨的看着她道:“姜旒,你忘了带走一件东西,我给你送来了。”
姜旒有一瞬的懵:“东西?什么东西?”话音才落,她预感有些不太好,果然就瞧见萧斛大踏步朝她走来,恨铁不成钢道:“你还要丢下我?!”
那样愠怒又带着幽怨的语气,与他凌厉清隽的面容有着十二分的反差。
姜旒有些尴尬的看着门里门外大眼瞪小眼的一干人,小声提醒道:“有什么话私下再说……”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斛拦腰抱起,进了他的马车之中。
“本王与你们主子有事要谈,晚些再送人回来。”萧斛一手揽着姜旒的腰身,一手放下马车帘。门口的小厮婢女一脸懵的看着自家主子被人劫走,急着就要去找人。
水瑶推着轮椅上的烬霄,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笑意,水瑶道:“不用着急,那位,也是咱们未来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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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仄的马车内是萧斛身上独有的浅淡的略带清涩的熏香,姜旒被他压在柔软的靠垫上,随着那人的靠近,那气息愈发的浓。
姜旒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滞涩言语间听得出语气里带的几分羞赧愠怒:“萧斛,你疯了?!”
“你才知道么?!还是装不知道?!”萧斛直直盯着她浮上红云的面颊以及修长脖颈下精巧的锁骨,他喉头不自觉的滚了一滚,他有些狼狈的别开眼,将眼底的一丝什么压下。
他艰难的闭眼,蹙眉声音里噎着沙哑萧瑟:“姜旒,我只问你,你有没有一瞬间是在乎过我的。”问出这句话来,他瞬时又有些后悔。
只觉自己似乎又在她面前处于了某一种低位,那样的低位,让他有一种直觉,好似她随时都能抛下他,放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