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特殊,去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山穗想着在城外接应也好,便应了声是退下了。
姜旒在傲雪山庄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仲吾就带着姜旒,一叔一侄驾了两匹马,就往源城去了。
这才走了一日不到,仲吾在马背上就开始直哼哼。
姜旒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骑在马背上一手握着缰绳,一手继续啃着自己的果子:“早说了我来驾马车,你非不听,这会儿好了,瞎耽误事儿!”
仲吾一手牵绳一手捶着自己的老腰,感叹道:“唉~原想着骑马驰骋,找一找我年少时的威风,谁知这老腰啊,不中用了!”仲吾感叹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姜旒抬手张望,瞧着不远处的炊烟冉冉,当下就道:“行了前方有村落,借宿一宿吧。”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暮霭沉沉,绯红的晚霞刺的人睁不开眼。
想来不过半个多时辰这余晖落尽,天色就暗了,再往前人烟稀少,可就没这么好的留宿之地了。
姜旒看着落后了一大截的仲吾,不得不放缓了马速,最后直接下马牵着马绳儿走了。
原本今日就能到舵岭,只消找处村落庄子歇歇脚,明日一早翻过舵岭就到源城地界儿了,今日师叔这儿不疼那儿疼的,这连一半路都没走险险才出了乐门的地界儿。
“师叔,以后这种事情您还是别接了,交给别人去办吧。”姜旒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看着仲吾牵着马儿俩腿都在打颤了。
见姜旒又要翻白眼,仲吾忙抬手止住:“你这小没良心的,你师叔我这是许多年没骑马了,我不得适应适应啊?”夕阳下少女抱着胳膊走在前头,后头跟一气喘吁吁年逾半百的小老头,这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孝,怎么看怎么大逆不道!
这连带收拾农具回村的乡民都伸长脖子往这边看。
“咦,二位这是要往哪里去?”照面来了个年近半百的高瘦男子,见两人牵着马便就上前询问。姜旒朝对方见了礼道:“不巧,我们正要来这庄上借宿。”
“那正好,去我家吧。”男面颊凹瘦的男子朝姜旒笑了笑,看起来十分憨厚:“我是这庄上的,我叫徐毅。”
正巧这时候仲吾也过来了,气喘吁吁道:“那就叨扰庄主了。”姜旒回头看他,红润的面容上虽爬了不少皱纹,瞧起来却是正气十足,好的很呢。
“不叨扰不叨扰,举手之劳罢了。”说着庄主就将二人引进了村子,走了不多时,就到这里长家里了,虽说是里长,家里的条件比姜旒路过看见的那些房子看起来,要好很多了。
庄主给二人引去了客卧,虽是挤了些,可算是也有个落脚地儿了。
庄主在院中生了堆火,让妻儿给二人弄了些吃食,几人围着火堆坐,这庄主倒是健谈,不住的问姜旒叔侄二人乐门的事儿,还时不时说着自己的想法。
仲吾这就好奇了,偷看了姜旒一眼问道:“庄主您懂的许多啊!”姜旒也微微点头,这人不仅能侃侃而谈,连近期晋邶两国的局势都能说上两句,还说的头头是道。
姜旒听着听着,对这位粗布麻衣的里长倒是多了几分敬佩,这人可不是一般的山野村夫,听他谈吐,是个有才学的。
庄主笑着道:“啊,鄙人曾是姜国人,做过几年行军主簿,只是姜国灭了之后,就出世了。”徐毅说的云淡风轻,却听的姜旒心中嗝嗒一下!
姜旒这些年守在乐门左右,自然知道这里的百姓多半是当年的姜国百姓,只是这还是她这些年第一次与曾经的姜国人坐的这般近。
她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心态,对自己的国人她可以说是又敬又恨的,敬他们可以为了国家拼死守护,却又恨当年,姜国的百姓开了城门归降晋军,她最后一个亲人也彻底的离她而去,从此她在这世上,就是孤单单一个人了。
姜旒学成归来之后,十分茫然,自己想要寻仇,却举目都是仇人,她就这么拧巴的活了十五年,只要晋邶两国开战侵犯到了曾经那些国人的利益,她会毫不犹豫的拿起长枪厮杀于阵前,她茫然的不知道杀谁。
邶国么?
可占领姜国的一半国土之后,姜国的百姓依旧能安居乐业。
晋国么?!
是晋军挞伐姜国,杀了她的哥哥,杀了她最后的亲人,是晋帝杀伐暴虐,对,她要杀的是晋帝!
只要他死,天下就会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