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旒一身玄衣坐在马车之中,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被她拿在双手中,指腹缓缓滑过面具冰冷细腻的皮面。说起来,她已经许久没有藏在面具之下了!
山穗驾着马车看着渐近的城门,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少主,您真的不同瑞王殿下辞行了么?”山穗的声音自马车外传来,姜旒的目光从人皮面具之上移开,摸了摸身边的璧琰剑:“殿下政务繁忙,就不去叨扰了。”
山穗应了声是,便一甩鞭子,马车就疾驰出了熠城的城门。
路行不过半日,就上了寄春山,山穗驾着马车穿过一片梅林姜旒看着外头的细瘦梅枝,还有半年之余这褐色的枝条上才会吐出花苞呢。
这么想着,她倒有些感慨,记得上次这么个时节,她还在璧琰阁好好练武呢,只是之后不过两月,璧琰阁就被晋帝下令剿灭了。
不多时,马车就到了傲雪山庄的门前,听了姜旒的话,不想惊动他人,山穗便直接将马车驾来了后门。
不过这才下了马车,后门外就有一师叔的亲信等候在那儿了,见是姜旒二人忙抢步上前施礼:“姑娘辛苦了,老爷在书房等您,请随我来。”旁侧小厮开了门便连忙跑来接过他手里的马绳。
姜旒二人便跟着那亲信进了后门,姜旒也没想到,这没过三五日,就又回到了傲雪山庄,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亲信将她二人引进了仲吾的书房,就躬身退出去了。
姜旒进了门只见仲吾手里拿着花枝剪正倒腾着桌上的一株真柏,听见人进门是头也不抬。
姜旒把胡皎的信件递到了仲吾身前的桌面之上:“殿下的信。”说完抱着胳膊看他,仲吾不紧不慢的放下了花枝剪,松快的吐了口气,这才坐下拆胡皎的信。
“您早知我今日还要回来,那当日怎还要我去瑞王府?”姜旒抱着胳膊问仲吾,方才她从后门进来,早就有亲信等侯在那里,一瞧怕是算到了她要回来。
仲吾只是笑笑,摸着短须道:“你不去,想必皓玉不会那么重视刘稳,毕竟刘稳此人确实一般。”胡皎字皓玉,是他去邶国为质子前,张昭仪怕赶不上他行冠所取。
哪里知道,张昭仪却也恰巧死在了行冠这年。
“既然师叔也觉得他一般,那想必就没什么威胁了吧?”姜旒拿过盘里的果子抛起又接住,啃了一口看向仲吾。
仲吾看完胡皎的信,这才笑着摇了摇头:“可这位左将军的军功,可是不少呢,还都是实打实的。”说着瞧了姜旒一眼。姜旒啃着果子,腮帮子鼓鼓的,眸里却是沉思,仲吾见她这表情眸色一动,微笑着继续道:“怎么,你忘了?你可与他也是交过手呢!”
姜旒啃着果子的动作一顿:“确实有那么一回,此人枪法纯熟,难找破绽。我与他战了一百回合,也拿他不下,所以我才劝殿下要当心些这个刘稳。”
姜旒记得那一回是邶军犯了晋军境内百姓,晋军讨战时,她上场与那刘稳战了一回,从她枪下全身而退的人不多,这刘稳算是一个。
当时,姜旒还十分佩服这位刘稳将军,他的枪法又快又狠是又纯熟又老练。
仲吾瞧着姜旒这副纠结的模样,将手里的信放到了一旁:“这就对了,你与那刘稳交过手,瑞王又曾替邶帝拓拔炜收服过此人,如今你二人这一对接,那岂不是对此人的内外摸了个底儿?!”
“可我印象里的刘稳和殿下说的不太一样。”这才是让姜旒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仲吾道:“你忘了殿下说他迷信五斗米道,每次出军都登坛作法后才出兵?”姜旒一脸古怪的看向仲吾,心道您老人家不会也信这个吧:“那怎么了?”别人可能会信,可当年她母亲在庙里求了那么久,可不见什么作用。
她向来不信这些!
仲吾被她这一脸怪模样逗笑了,一捻胡须:“还能怎么!他这军功,就是登坛做法求来的呗!”姜旒看着仲吾那模样一时间有些接不上话了。
“这么说,咱不用去源城了,自然也不用出兵了,就举手归降呗,反正他神兵在世,请来什么神兵天降,我们哪里打得过。”姜旒干脆身子一仰靠在了椅背之上,眸里的无奈和散漫看的旁听的山穗心都攥起来了。
“这这这……这刘稳这么厉害,我们还怎么打?!”山穗听着这刘稳又是拜神起乩请神兵,又是赫赫军功数不完,一时间打心底里有些畏惧这个刘稳了。
仲吾心道这小机灵,还想诈他。仲吾也不理睬,只回答一旁的山穗道:“下书刘稳就不必了,我们只需去一趟源城。”山穗一愣,这真就不同刘稳对战了?!
姜旒身子坐直了些,看着仲吾那高深莫测的神态,心中一时有了猜想,这老头避她的问题不谈,惯爱卖关子:“不去下书,我们也进不了刘稳的军营,怎么回禀殿下?”
仲吾道:“刘稳军中,有我一位老友,我们此去就是会一会这位老朋友罢了。”姜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知道仲吾是有了什么计策了,这么一想算是松了口气,也不多问。
姜旒出了仲吾的书房,脚步一顿安排道:“明日一早启程,你不用和我们去源城,带一队人在源城附近埋伏接应我和师叔。”山穗抿了抿唇,有些不放心姜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