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斛一夜奔波,吴管家虽是特意吩咐了小厮不得惊醒侯爷,哪知萧斛辰时便起了。
好在华光院的小厮向来熟悉萧斛的作息,早早便准备好在门外候着了。
昨夜更深露重,这一早的薄雾朦胧,一眼瞧出去漫天的乳白色笼罩在侯府之中,萧斛这才洗漱完用了朝食,就去了书房。
宋瑾早就在此恭候多时,萧斛推门进来,携了一股子冷风进来,瞬间让昏昏欲睡的宋瑾清醒了不少:“爷,你来了。”
“昨夜林子里那批尸首,只有查出一方是张士函大人的亲信,另一哨人马细致到马匹都让人处理的没有破绽,更莫说是人了。
我查过,那些都是死士,牙里藏了剧毒却都没有用上,皆死在了别人剑下,没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身份实在难猜。”宋瑾倒豆子般一股脑说了出来。
他也是急了,他查案子向来细致,鲜少有这种手足无措的时候。
萧斛不是没有怀疑过胡臻,可那舞姬是他派来的,张大人又是他手下的人,若是赶尽杀绝实在不应该。
“你可有怀疑的人?”萧斛抬眼看他,清隽凌厉的面容上带着迫人的冷意。
宋瑾道:“按理说那个云渺刺杀陈大人未遂,胡臻怕暴露,有可能会杀她,但张大人若也搭了进去这件事情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萧斛点头,眸色暗暗:“你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他背过身踱步到窗前,外头雾色散了不少,远处的景致却还看不真切。
萧斛只沉了一口气道:“此事不必再查,能把事情做的这么滴水不露,唯有胡臻了。”萧斛不是看不起其他仇家,就是因为胡臻做事向来完美。
别人做不到他这么细致入微,竟然不惜搭上一个谋臣,也要洗脱嫌疑,不怪是他胡臻能做出的谋算。
宋瑾重重点头:“我查过张大人,他有一胞妹,是宫里的张昭仪,深得圣宠,对了她还有一子,便是还在邶国做质子的那位胡三皇子胡皎之母。”
萧斛鲜少关注后宫的事情,宋瑾这么一说,萧斛那如蒙了几层迷雾的思绪逐渐明了。
好半晌他才冷笑一声道:“真是,使的好一招连环计!”不愧是他胡臻。
“爷,什么连环计?”宋瑾有些没想明白,目光清凌凌看向萧斛。
萧斛眼中的锋利一闪即逝:“皇帝一直不立储君,这晋皇后又是个有手段的,不然这后宫怎会才出了三位皇子。”
宋瑾被这么一点,浆糊般的脑袋也是犹如醍醐灌顶般一时清明,惊呼出声道:“我懂了,是张昭仪受宠多年,那位想扳倒她,故此才祭出了张大人这枚棋子?!”
“不要忘了,半年后胡皎也要回晋国了,听说他在邶国皇室也是游刃有余,他站队的皇子,现在已经是邶国新君。”萧斛没有说皇帝给他的密信,但他倒是也好奇胡皎到底有没有那个能耐回晋国。
宋瑾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既然张大人已经死了,但也不能白死。若我猜的不错,你过些日子就会收到皇宫来的密信了。”萧斛这一句话点醒了宋瑾。
若真是侯爷说的那样,恐怕连皇帝都保不下张昭仪了。
“爷,那我们就白给那位做局了么?”宋瑾有些不悦,这胡臻自从来了零陵,尽是在明里暗中给他们使绊子,难道就让他这么得意洋洋回京都了?
萧斛眸底黑的发沉:“本侯怎么可能会便宜了他,你且去传些言语,就说张士函捉了那刺客,来投奔侯府了。”昨夜胡臻派出了那么一队人马自然是不敢再动作。
而镇南侯的人早在昨夜就将那树林处理的不留丝毫痕迹,萧斛的手在案桌上轻点着:“这是送他归京的一个大礼,想来,我们的胡大皇子,应该会喜欢。”
宋瑾看见萧斛这模样,心底直发怵,心里暗暗替胡臻捏了把汗。
料想这回胡臻恐怕没那么容易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对了爷,这是您让我查的东西,虽然现在好似也无用了。”宋瑾将萧斛让他查的那份东西放在了案桌上。
萧斛看着案桌上的东西,眼神忽然有些空洞,似是透过信在想什么。
他只淡淡道:“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宋瑾应声是就打着哈欠退了出去了,看起来应当也是十分劳累了。
宋瑾走后,房中又只剩下了萧斛一人,他头疼的扶着额,目光停在宋瑾送来的那封书信之上。
是他让宋瑾查姜旒的书信,萧斛打开第一封看完,盯着最后四个字,身份不明,混乱的思绪逐渐明了。
她一路南下,到了零陵便没了消息,想来是被胡臻刻意掩盖了身份,这才让宋瑾查不到她的踪迹,恐怕真如义兄所说,她真实的身份,就是璧琰阁的少主了。
他又打开了第二封,里头是璧琰阁前几月被灭阁的遭遇,璧琰阁主楼听寒及少主姜旒遭暗算,中了封脉散。
楼听寒为救姜少主死在了璧琰阁,被派去刺晋帝的姜少主被追杀一路南下,消失在了邵州一带。
萧斛越看越心惊,她消失在了邵州,他被胡臻行刺也是在邵州,而那日阴差阳错救了自己的人,就是她没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