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
简秀突然笑了,惨白的笑。
他将自己的头埋进了蔚起的怀里,哑然无声地大笑着,呼吸急促,脊柱的线条起起伏伏。
青年温热的水汽夹杂着他的喘息重重的洒进了蔚起的颈窝,他贪婪的汲取着白檀的冷冽,仿佛不觉任何伤处刺痛。
原来是值得的啊?原来有人不惜代价选择自己,是值得的啊?
“简秀,别哭。”蔚起抱着他,说道。
他哭了吗?他不是在笑吗?简秀有些困惑,但他来不及多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
“上校,也许你并不清楚,我已经被放弃过很多次了,所以,无论何时,你选择放弃我,我都可以接受。”简秀没有抬头,在一片黑暗的温暖里,放任泪水肆意的染透了蔚起的肩?,“这不是错误,我可以理解你们任何人的选择。”
蔚起紧了紧这个拥抱:“……嗯。”
简秀:“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很恨,我不知道自己在恨谁,也许是所有人,也许是我自己。”
他现在不敢抬头,即便目不能视,可情欲酝酿翻沸,一旦他感知到蔚起平静安宁的呼吸,一旦他可以遐想这点相对相望的距离,他便抑制不住自己企盼着吻下的冲动。
也许是信息素作祟,也许是吊桥效应,但他早已无暇顾及。
“蔚起,自从遇见了你之后,我其实又期待又害怕,我觉得自己好像有了可以期盼的方向,但是我又很害怕你放弃我的那一天真的发生。”简秀的声音时断时续,即纠结又坦诚,“我希望……可以邀请上校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未来……一餐也好,散步也好,闲聊也好。”
蔚起,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格让你来负担我的余生。
虽然目不能视,可上校的热度却在逐渐透过指尖传达到简秀的胸口,灼烧得滚烫,黑暗中,呼吸的气音被无限放大,拉扯着一根细细的弦。
我想吻你,蔚起。
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契合度,如果没有我们双向的信息素诱导,我还会喜欢上你吗?所谓的喜欢……难道不是大脑皮层的激素分泌吗?
可是,倘若这是婚约得以让他遇见蔚起……是百分之百的信息素契合度让他们得以纠缠至今……简秀想,那么这场荒唐算计下的婚约,也足以令他庆幸了。
原来如是,我心有所属。
匪石不转,时境徒然。
“蔚起,如果有一天,我与整个人类都处于对立……”简秀冷冷的剖析着自己的内心,仿佛这般切肤的痛楚与矛盾与自己无关,询问着一个明知故问的答案,“你会选择我吗?”
蔚起认真端详着眼前的简秀,缓缓沉声:“不会。”
简秀笑了,他攀附在蔚起的身上,格外亲昵,是打破他们二人彼此曾经所有礼仪生疏的亲昵,他说:“对,这样很好,蔚起……这样很好,就这样选择……就很好。”
这才是蔚起,简秀喜欢的蔚起。
感受着简秀的的拉扯,蔚起莫名觉得,简秀似乎想要更进一步。
但这不是信息素的标记,不是单纯的欲望发泄,而是某些更为深切的东西,可不等蔚起来细究这细细密密滋长蔓发的一切,就只觉得肩上一痛。
简秀这样咬上了他的血肉。
并不凶狠,温柔如水。
青年眼泪的余温掺杂着血腥气,混合了橙花难以压抑的躁动与迫切,冷冽的白檀在黑暗中晃动了丝许,橙花汇聚在它的周围,拥抱着它。
早有准备的蔚起在第一时间恍惚的以为简秀终于无法再克制住信息素与身体痛苦的诱导,着手于标记了他,但很快蔚起就意识到橙花与白檀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联结与回应……
他根本没有咬上他的腺体,更不可能标记他。
蔚起感受着肩上错位的痛意:“简秀?”
他们保持着这个姿态许久,宛如定格于此。
蔚起受过很多大大小小的伤,他并不觉得简秀此刻的咬伤在□□上有多疼,甚至依照自己现在的恢复能力,这里的伤口要不了多久就会止住血,然后逐渐愈合,最后结痂脱落,仿佛新生。
可为什么,他胸腔中翻滚着不知所言的酸涩肿胀,充斥成后知后觉的剧痛,浓缩成小小一团,然后一寸寸的铺满了整颗心脏。
蔚起扪心自问,自己到底是错失了什么?还是拥有了什么?
“上校,我拒绝标记你。”简秀依赖着现在的蔚起,不,或许从实际上来说,他依赖着蔚起,已经很久很久了,“蔚起,我不能标记你……听我说完……我们的关系,一旦建立标记,星联不会相信我们,我将失去最后一个人证。”
闻言,蔚起眼神陡然一凝。
“我等一个机会……等了十一年了……这背后的关联不仅仅是我。”简秀低低的呢喃,信息素驱动着他放肆,但稀薄的理智却又如杂草丛生,不绝的生长于理智的最后一根防线上。
倘若简秀至此以后再不管人类这个群体的身前身后事,那么他大可以利用信息素将这个人束缚在自己的身旁。
即便蔚起不愿意选择他又有什么关系,他的□□与精神海再强大又如何,信息素会毁了他,他的先天优势会成为绝对的锁链,这个人会介于信仰与本能之间撕裂。
一旦标记,百分之百的契合度至今也无解,蔚起再不愿,自己之于他也绝对会是心间柔软处的一点特别。
蔚起,也是人。
简秀唇齿已经被血腥气染满,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指尖,开出痒痒的花。
他想吻这个人,想标记这个人,想啃食他的血肉,想彻底的拥有他,最好是将这个人拉到与自己同样的高度之上,不再仰望,卸下这个人的所有外壳与防备,然后对这个永远清醒冷练的上校做尽遐想事。
如果,他真的彻底属于自己……
蔚起的肤色偏冷,激动的时候泛起其他颜色吗?体内难受的时候,眉毛会蹙起来吗?刺激重了,眼尾会被留下一抹红吗?喘息的时候,自己可以咬一口他起起伏伏的喉结吗?
还是会哭呢,即便是哭,蔚起也应当是哭得特别好看的,他还没见过蔚起哭……
现在的简秀是一点星火,蔚起是草木也是冷泉,反覆之间,既可以烈火烧灼,也可以舒缓清凉;两种纠葛的需求被白檀裹挟,这么近,只需要他咬下,他便可以将白檀吞吃入腹,藏在自己的身体里,谁也夺不走。
信息素里,占有与掠夺穿插进了他的思维里,刻进了他此前从未察觉的骨与血中。
原来,这就是Alpha。
理性与欲望互相啃食,简秀已经快疯了。
即便如此,他仍然不敢咬下蔚起的腺体,不敢打破那覆水难收的一步,只能借此苦苦压抑:“蔚起,我现在没有办法向你解释什么……后续……会有人来向你问询关于我的情况……你,只需要如实告诉他们就好……”
简秀苍白的脸上冷汗聚拢成珠,与蔚起肩上伤处滴落的血珠汇聚,橙花与白檀彼此交融粘合,好像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将其分离,可最后却又有一线之隔,咫尺天涯,不能再进一步。
“简秀……”蔚起发现此时此地,面对这样的简秀,他竟然难得的哑然。
苍白的不止语言,还有未知。
“上校……”年轻的文学教授眼角还带着泪,强忍着身体内部蛮横的痛苦,颤抖着摸索着蔚起的唇,不敢吻下,“蔚起……我……好难受。”
对欲望的渴求从四肢百骸的骨头缝隙中钻出,细细密密的撕咬啃食着他的心脏,心理上的求而不得与身体上的阵痛没有一个可以被缓解。
蔚起,我其实一直不是一个坚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