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玦扭头,那双无神的铅灰色眼眸望向她,那视线却仿若直直地看到了她的心底。
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她挪开眼,望向翻涌的海浪。
轻轻一声,“我......挺无聊的。”
她自小便是孤儿,直到上了高中结识了同班同学阮阮,自此自己也就她一位朋友,其余的时间都是三点一线,朝九晚五的生活。再后来,她就穿书了。
在这儿的生活,除了没有网络,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倘若阮阮知道她不见了,肯定会很嚎啕大哭的吧。
苍玦:“你觉得我眼中的你是什么样的?”
“胆小、武力不济......”莫风橙掰着手指头数着,“太多了,不数了。大人,你就别再拿我打趣了,我知道自己的脑子跟大人的不同,常用常新。”
苍玦一声轻笑,“我觉得并非如此。”
“水亦温顺,但可磨顽石。”
“啊?我是石头?”
“自己想。”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和茅房有关系吗?”
......
四人抵达了衮州,已然是初夏。
夏日时光,蝉声鸣鸣。清湖翠绿,芳草茵茵。
下了船,沿岸有许多渔民在忙碌着,将渔货送去集市上。小桥流水人家,寂昭意看着低矮的青灰色屋檐很是新奇,拉着萧重错东看看西瞅瞅。
莫风橙牵着苍玦的手,他的手微凉,像握着一块暖玉。
路的两侧,商贾吆喝,她牵着苍玦的手,走在路的中央。一马嘶鸣,一串马蹄声响起,行人纷纷退散。撞得周围的商铺连连倒塌,来不及躲避的行人也被撞倒在地。
“快让开!马惊了!”
莫风橙看着周围卖的小饰品,手工自制的帆布包,上边的彩绘了扎染,颜色很好看。她正想上前去,但听到这一声喊叫时,马已然来到了她的前方。
莫风橙怔在原地,太过突然,想提醒苍玦却已来不及了,她下意识地回护住苍玦。
苍玦往她腰侧探去,抽出她的剑,三步而上马车。
锦色衣带乘风飞扬,身轻如燕,坠若流火。
一掌将车夫从车上推至人群中,惊慌失措的人们连忙将他扶起。
他提刀,往下一记重刺,那马脖颈处血脉喷张,从脖颈处血液飞速地溅出。他拽着马缰绳,马的前蹄因疼痛而向上抬起,他踩着马背,往马肚再剜了一刀。
马双腿瘫软倒地,在血泊中抽搐着。周围人看着踩着血而来的人,慢条斯理地拿出帕子,擦拭着剑上的血,朝人群中走去。
莫风橙站在人群中,他逆着光而行,阳光洒在他肩的一侧,丰神如玉。
执剑的手,不似往日提笔时的温文尔雅,却不令人觉得违和。
苍玦看得见了。
他来到那马夫面前,马夫明显惊魂未定。他的腿直打颤,苍玦从腰间拿出银两,“这是赔你的马。”
那马夫连连道谢,手中的银子掂量着,很重,超出了一辆马车的价钱。
苍玦扫视了一眼,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那双眸子的主人转身就走。
看苍玦的反应,他早就恢复了。不拖泥带水的轻功,一气呵成的剑法。虽然他恢复了,她的心里还是止不住地生气。
苍玦拽住了她的手腕,语气很温柔,“你等等我。”
莫风橙甩开了他的手,往前走的速度更快了,杏眼看着前方,含着怒气。苍玦也走在她身侧,时不时地侧头,观察着她的神情
她刚甩开的手,没一会儿又悄悄地攀上,握住了她。
莫风橙打了他手背,将他的手赶下去,但苍玦又握了上来,并且比先前的更加坚定。
她站定,苍玦也停住了步伐。
“大人,你既然已经好了,就不必再牵属下了。”她与苍玦面对面,说道。
苍玦定是从船上就已然恢复的,那副药她都算好了时间的,恢复的时间也算准了。
她天天惴惴不安,不是怕苍玦会对她怎样,而是担心自己的解药无用,救不了他。
担心他看不见,平日里磕着碰着,再次受伤。
但苍玦就是未好,他在骗人,莫风橙越想越气。
苍玦薄唇抿着,“我确实是提前恢复了,但没告诉你。”
“哦。”莫风橙松开手,瞥过脸去。她隐忍着怒气,“大人有自己的想法,不必和属下解释,走吧,咱们去找客栈先住下。”
她转身,迎着暖日,温暖的光线细细地照在她的面庞,却吹不散她眉间的冷意,她也没感觉到半点温热。
“抱歉,是我有私心。”
莫风橙脚步顿住了,他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扭头看着他,对上他温润的眸子,视线交叠。
煦暖的光细细地攀上白皙的颈侧,面如冠玉,修眉清雅。
他就站在光里,停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