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好好看看。”
莫风橙摩挲着下巴,看着画面,认真地提出建议道:“还有便是这眼神不对,该是两条竖线,这样更霸气些,不该是圆的。”
苍玦默默道:“我画的是龙。”
莫风橙:“......”
她汗流浃背了。
“不然你以为蛇为什么会有脚。”苍玦毛笔笔尖一转,指给她看那条龙宛若蝌蚪的小腿,颤颤巍巍。
“......”
莫风橙再次汗流浃背了。
她算是逮到了苍玦的短板,画工不行,年纪轻轻眼神也不太好。
真不怪她错认为蛇,苍老大的画技属于意识流,太他丫抽象了。
“你觉得我画得不好?”苍玦问道。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只是觉得大人的画法常人不可匹敌,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独一个天才画师。”
苍玦唇角弯弯,扬起眉梢,喜不自胜。他说完,便执起一旁的折扇,扇了起来。
先不论及苍玦大冬天挥扇所欲何为,他此刻是真信了莫风橙的话头。
莫风橙补充了一句:“嗯,虽然可能,也许属下理解不了,但是画画最重要的便是心境,为了悦己,那画便是有意义的。”
他扇了一会儿,合扇在手心一拍。眼神亮了,笑意仍旧不减,他眼神中的欢愉却做不得假。从一旁的柜子里翻箱倒柜,将一大箱的画卷翻了出来,递给莫风橙。
“这是我这些年来所画,你算是我的第一位观画人。”
莫风橙一幅幅地打开画卷,有些画得是一些山间小屋,一些是潺潺流水。但是无一例外,仅能让人观个形状,剩下的全靠猜。
画卷上都标有日期,何时所作。他的字与他的画,倒是天壤之别。
忽地,几张泛黄的画卷吸引了她的注意。她一翻开,发现上边画的全是战争的场面,上边的小人均是缺胳膊少腿,很是可怖。
落款便是成乾四十年,往前倒推,也便是他十三四岁时。
而后的几篇,也是许多丑陋的小人倒地吐血,还有一个小孩坐在地上哭泣,当是他自己。
苍玦抽回她手中的那几幅泛黄画卷,将其绕好绑绳,“这是陈年老画了,这几幅不好看,我不喜欢,你别看。”
“你看这幅,我画出了烟火人间的海晏河清,还有这幅,春意盎然之景......”
苍玦唇角微微挂着笑,手执画卷,眼底亮着光。
莫风橙看着他的模样,嘴里向她介绍着,他看样子是真的很喜欢作画。看着他收起的画卷,那些儿时不为人知的经历与恐惧,全都藏在了一笔一划的描摹里。
“我就知道你是个懂行的,所以这都是我的孤品,这一堆放着也是放着,都赠与你了。”苍玦说着,将一卷卷的画轴都给了她。
莫风橙几乎要抱不住,一摞摞地画卷直抵到了她的下颌。
“对了,改日我给你画一副画,我还未尝试给他人作画呢,等我画完了,便赠与你。”苍玦往桌上的那幅画一看,同她说道。
苍玦看着她个头还没一副展开的画高,一只手托着下巴,给她减少了几幅,“这次先赠与你这些吧,下回你想要,再同我说。”
莫风橙松了口气,拱了拱手,可算不让她沉得慌。在她近门的那一刻,苍玦叫住了她。
“外头雪大,门口的那把伞我不用了。”
莫风橙看到门口放置着一把油纸伞,忍不住一笑,声音很响,“谢谢大人!”
她捧着一大摞画卷,回了屋。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紫落从外头回来,便见她拿着一根撑衣杆,将画卷全都挂起来。
“你干嘛?画得那么丑,你还挂起来,不伤眼么?”紫落一个直肠子,双手环胸地倚靠在门框上说道。
她看着莫风橙忙上忙下地,又是给画卷捋直了,又是细心地将画上的灰尘给掸走。
挺忙的,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莫风橙头没抬,还在忙活着,“第一眼看,画得是丑了点,但是大人画的,他亲手赠与我的,这是艺术!”
“如果不挂起来,就冬天后入春,潮气泛起,发霉了就不好了。这里也没那么多空箱子,索性就挂起来。”
紫落沉默了一瞬。
“你开心就好,挂就挂,别超过那屏风,不然我跟你急。”
莫风橙回头看了她一眼,朝她一笑,“好好好。”
她想起了紫落的伤寒,皱眉道:“诶,你的伤好得如何了?你不会又带伤出任务吧?你跟萧统领说说,他不是不讲人情的,你要是没好全,伤口又得开裂。”
“早好了。”紫落无语地瞥了她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这点伤,死不了。
莫风橙站起来,从一个桌上,端出了一小盏奶茶。紫落看着那上边棕白色的东西,还有些隐约的黑珠。
紫落看着莫风橙兴奋得像个小仓鼠,来到她面前。莫风橙眼神里满是骄傲,她可是一次就做成功了!
“嘻嘻嘻,这是给你留的,但是它冷了,等我热一热哈,你就能喝了。”
还不等紫落说话,她就去了院落的一个小灶台,给她热奶茶去了。
紫落看着她风风火火的影儿,不由失笑。
还懂得给她留一碗,那她便勉为其难地尝一尝。
莫风橙将冷却的奶茶放进锅里煮上一煮,她蹲在炕旁扇风。口和扇子双管齐下,将火候开得老大了。
她视线一瞥,看到了在灶台旁的一个泥盆。而在泥盆旁,好似还有烧得只剩碎片的物件。
定睛一看,竟是像极了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