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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贰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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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阿诚深深点了一下头。

长久地缄默不语。两个人都知道,再说下去,就是道别的话了。

明楼还是很喜欢这个故事。重来一次,不管有什么在前头等着,他还是要找到阿诚。三千次劫难,三千场逃亡,每一个故事里,他都要找到他。世上好听的故事,都是这么写的。

“哥。”阿诚抹掉眼泪,又落了一颗,他一笑,收住了,“你说,这算不算吵架?”

两个人没少冷战过,可是吵架,为了明台,这还是头一回。

明楼唇角扬了扬,坐下来,把人揽进怀里,低声问:“就这么想跟我吵架?”

阿诚扭过头来,怕给人听见似的,对着他的耳朵说:“像一个家了。”

明楼摇头说:“不像。”

“怎么不像?”阿诚问。

“吵过架了,还得这样。”明楼说着,拢住阿诚肩头,倾身吻在他的上唇。

这个吻不长,像一记落印。阿诚从明楼唇上,悟得了一笑。这一吻才要分开,他的手指牵住明楼的领口,把唇齿都交与他。

笑漾开,让明楼衔着舌尖,啜着,又不得不敛住,手沿着明楼领上,勾住脖颈,一心一意磨着他。两个人争着对方的吻,谁也不退。

明楼把人吻得服帖,就扣着他的腰,压向床里。

床还是窄窄的,只够半侧着身,把人搂在臂弯。

明楼一吻一吻夺着,阿诚一息一息挽留,腕子低下来,把上方的人缠得同他鼻尖挨着鼻尖,唇和唇一时静默,阿诚一对眸子扬起,两泓静水映着明楼,好像有什么话。

不许说话,眼睛和嘴巴都不许。明楼俯过去,把吻印上阿诚的眉心,阿诚的眼睑,横竖吻过了都是他的,都得听他的。

阿诚侧过头逃开一吻,半是挑衅,半是相邀,隔着衬衫,向明楼肩上啃了一小口。

小家伙着急了。明楼在他鼻尖上还了一口,亲着颊边,颈侧,手上扯他的扣子。

阿诚陷在明楼怀里,挣扎着欠身,捉住他的手,他还记着,那手臂上,有一道刚缝合的伤口。明楼一顿,阿诚的手指绕在他的指间,把衣扣一颗一颗拨开了。

像云里裁开一线大地。明楼覆盖过一寸一寸敞开的身体,以亲吻,以抚摸,让他有了山川草木,起伏不平。

两个人的衣物褪了,缠绵在地上。

阿诚听见外头,轰然落着一个雨季。每个毛孔都醒来,所有知觉一下子记起,他是明楼的。

肢体裹挟身躯,肌肤拓写掌纹。明楼探索着、采撷着阿诚,一字一句诵读着他,指掌与唇吻,灼得他说不出话,也张不开眼。明楼问他,刚才想说什么。

阿诚抬手抵在明楼心口,把他隔开了一点,明楼拢着那只手,每个指尖都吻了一遍,揉在掌间。阿诚撑起身子,搂住明楼,下巴压着他的肩颈,两个人心跳相叠地拥了一会。

“哥以后,还要和我吵好多次架。”阿诚说。每个音节,都像窒着一声哽咽。

明楼抿然一笑,说好。又向阿诚耳边呢喃着问:“还有么?”

他牵着他的手,沿着他们的山脉和峡谷,草原和湿地巡行。

阿诚扼住喘息里泛起的潮声,答他:“接好多次吻。”

明楼亲了亲不服软的唇,算是应允。诱哄着问:“然后?”

阿诚合住眸子,追着那个吻,把气息和言语,唇齿和舌头抵押给他,答他:“上好多次床。”

“成交。”明楼低声应许着。

像一个预兆。阿诚眉心浅蹙,静息,等待着。

他绽开他,像一道风,绽开一朵漠上的花。

水在阿诚眼里,呼吸里荡起来。漠上没有河,他身体里有一条河,那是明楼留给他的河,沙怎么掩埋,他也记得流淌的声音。

阿诚扬起颈子,寻觅着一小片没让明楼占领的空气。明楼俯过来,亲吻他没遮拦的锁骨,连他的陡峭幽深一起占领。

他给他洪水,给他大火,给他说不清拦不住的伤心和喜悦,收割他的声与色,气与味,把他受过的伤全部掠走,烫下吻痕,烙下齿印。

他把他攒于一握,一颗火种那么小那么密。身体里点燃的,要在唇上熄灭,焚成心火熔成暗河,他暖得他一寸寸剥落。

身体和身体相行刑。阿诚以扣合在明楼指间的,濡湿的手心苍白的指节忍耐他,以深处隐秘的泛滥形容他,无法忍耐和形容的时候,他叫他哥哥。

他想为他活着,涉渡一场又一场死亡和生长,在每一季雨里每一张床上同他结合结合结合。一生的心事冲决着要剖在他的怀抱里,却在一念之间,把一腔的言语全部忘记。

雨还在下。灯熄了,才看见窗上透出一点白。

两个人侧拥在窄床上。止疼药散了,过于缓慢的分别,终于割着又沉又钝的疼。

明楼抚摸着阿诚的背脊。他的湖畔,树林,村庄,不声不响的,撒开缰绳也跑不远的小马驹。他的气息绵长地绕在他心口。他不知拿他怎么办。

远方那趟邮政专列,应卧在月台边,等待起行,载着好多信,给好多哥哥,好多情人。阿诚不去想它了。他说:“明台要是问我……”

明台要是问我,大哥去哪儿了,怎么回答?

明楼的下巴蹭着阿诚的头顶,他说:“讲给他听。”

阿诚想了想问:“怎么讲?”

“讲故事。”明楼说,“你和我的故事。”

“不过,”他的手沿着阿诚的腰侧向下滑,阿诚闭上眼睛,听见他说:“这样的地方,十五岁再讲。”

阿诚合着眸子问:“十五岁就讲?”

“不那么详细地讲,又得让小朋友知道,你是我的了。”明楼回答。

阿诚抬起头,望着他说:“你来讲。”

明楼亲了亲他的脑门说:“讲完了。”

阿诚的脸挨着明楼一声一声平稳有力的心跳,轻叹了一句:“十五岁。真远。”沉默了一会,又岔开话,“都有选修课了。选什么好?”

两个人琢磨片刻,几乎同时开口。明楼说:“经济。”阿诚说:“艺术?”

“文学,艺术,哲学,科学,社会。”阿诚数给明楼听,“没有经济。”

明楼低头,目光笼着他说:“等我回来就有了。我教他。”

阿诚笑了笑。“好。经济。”

“还有艺术。”明楼说。

明楼发着烧,阿诚偎着他,入了浅眠,好像也发了烧。梦是暖的,有一道光,一直照着他,他隐约知道,那是明楼的目光。

明楼吻着阿诚的耳垂,低唱着一支歌,半梦里,阿诚记不起歌的名字,只是好熟悉。

他记起了影像资料馆,旧楼里放着黑白电影,砖格里生着杂草,光影里浮着尘埃,壁灯明灭,座椅吱呀。

还有,那个遥远的午后,明楼踏进来,门一推,洒在阶梯上的,那一束明亮。

歌唱完了。阿诚不知道,明楼看着他,落了一滴泪。从眼角划过鼻梁,打在枕上无影无踪。

他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刻,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阿诚听见了破晓。

巷子很长,这个早上,很短。

两个人一把伞,往巷口走。

雨幕一亮,尽头好几束车灯打过来。

明楼停住脚步,伞柄交在阿诚手心。一吻绵长。他说:“别忘了我。”

阿诚回他一个浅吻,低头一笑说:“我记性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那么难记?”明楼刮了一下阿诚的鼻尖。

“可难了。”阿诚抬手,食指在明楼的眉梢唇角勾勾画画,“哥生气了,是这个样子,高兴了,是这个样子,这还只是脸,不算手和脚。”

明楼捉开不安分的手,又压过来一吻。

阿诚的话没说完。他想花上一生,把哥每分每秒的样子都记着。

只有雨声。伞下相对无言良久。

明楼知道,小家伙的把戏用光了。他握住他的双肩,说了最后的话:“有空,带明台去看看姐姐。”

阿诚点了点头。

雁渡桥又在江风里无家可归地荡了一夜。姐姐墓边的小草,又是青青。

阿诚成为青瓷的三年里,回过一次明家。他想明楼,想念他每每提起家,那么好看的样子。不能见他,去看一眼他教他画过的明家宅子也好。

他找到了空荡荡的宅子,找到了姐姐的墓。

姐姐是凉河出事的那一年去的。明楼从未告诉阿诚。

他还是想给他一个完整的家,为了让他安定下来,花光了所有的力气。

明楼走出伞下,踏进雨里。

风来,吹走阿诚手里的伞。他伫立在明楼身后,想起了军礼。

军礼是明楼教的。手绷得笔直,从身侧划上去,好像疾风掠过林梢,在额边骤然一停,整个人拔起来,像刀,像旗,像崖上的鹰隼。

教这个动作的时候,阿诚记得,他们班列着队,一副一副身板,像一树一树白桦,挺立向上。

明教官来回踱了几步,只盯着阿诚一个人看。他绕到队列后头,把阿诚的双肩向后张了张,唇角柔和,没人看见。

明教官说,这个动作记在心里就好,我们这一行,真正用它的机会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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