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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风声鹤唳无处藏身,良将功臣,亲者死深藏者留,取箭穿心,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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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号!‘烟雨’快速反应舰队,接到命令!坚决执行任务,政委同志!请各单位各岗位的同志们,放心。”

赵乾声落下军礼,上前几步,悄声问:“有什么要留下的话吗?”

“政委同志,我的遗书会和我单位所有战士的遗书一同留存,麻烦您了。”

“报告!”投影那头,传来年轻战士的声音,“首长同志,紧急预备舰队消息,以其部第二、第三支舰队为主要进攻单位的进攻集群,已经进入陈仓星系,请留意渡门一方向跃迁波动。”

“政委同志,我去准备了。”

墨迹干透,除了在文件上签名,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写字了。

那张白纸上的字,有些僵硬,却还算工整。

屋子里只开着台灯,所谓首长的寝室也不大,唯一的特权或许就是占去了另二分之一空间的一张单人床,单人单间,是很不错的特权了。

“首长,命令到了。”

台灯熄灭。

屋里一片漆黑。

直到舱门打开,走廊上明亮的,有些刺目了的光线洒进来,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首长!”新的暂时接替了卫明柊位置的指战员站在门外等候着。

“把我的放进去,一同放进投放舱。”

薄薄一张纸,叠了又叠,折了又折,终于有了些思念的厚度。

“是!”

嘶——呼!

李藏沙理理衣衫,却总觉得哪里仍不合身,回头,却发现没有镜子。

哎。

他抬头向升降梯走去,路过一个拐角,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军容镜,从这看去,哪里都是板正的。

或许是错觉吧,他如是想着。

“首长!”副官小跑着追上来,“圆满完成任务。”

李藏沙回头看着他,气喘吁吁的,却也挂着笑,心里稍稍开心了些,“走吧,一起上去。”

“是!”两人走进升降梯,副官侧着头,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他的领子,“首长,后半领子没放下来。”

“哦。”李藏沙如梦初醒般微微颔首,将翻起的领子压了下来,“总觉得不对劲,还没习惯……”

“首长!”门打开,两个纠察正在门外等着升降梯。

李藏沙敬了个军礼,和副官两个人并排着走了出去。

“投送了吗?”

“投送了,兄弟部队正在回收,我们随时可以开拔。”

李藏沙摘下军帽,放在装备区留存处,踏上装备架。

白雾散去,他从中迈出,扶起面甲。

铁手落下。

指挥台下,一片寂静。

“注意!跃进渡门一,在友军掩护下,突袭渡枢二,我们的任务是,坚守,直至撤离换防的命令下达!”

“是!”

“总理!”

林晚意在舰桥前停下脚步,回过头。

“总理,紧急预备舰队突袭陈仓,被调去支援逢春的舰队在跃迁位置上突兀接战,损失惨重,第一常规舰队正组织抵抗,可敌部控制了一颗附属行星,正以那个附属行星为跳板,遣出小部分舰队入侵渡门一。”

“命令第一警戒舰队撤出连舍四,向逢春方向增援。”林晚意有些紧张,如今的情形让她摸不清对方的意图,“第三守备舰队留一部分舰队布控锦帛,余下两个分舰队及旗舰舰队死守渡门三,为陈仓保住后路。第二第三警戒舰队,必要时刻,可以撤出连舍六与玉殷,收缩防线。”

“总理,如果守不住陈仓,又放弃了连舍六和玉殷,我们后方能够提供工农业基础产能的星系,就只剩半要塞化半作业化的迁梦了,渡枢二和渡仓,虽然拥有一定的产能,可毕竟都只是空间站群,唯一在我们控制下全作业化的锦帛星系还是前线,补给和经济都吃不消啊!”

随行参将听了命令忙拦在接到命令的小参将身前,眼里尽是恳切。

“此刻南线压力不大,是因为南方军区主力都不计代价的聚集在了殷都,等几个速备舰队尽数回到了前线,可能方千秋还想留着重新合作的情面,可柳正祭柳正恭两兄弟才是南方军区的真正掌权人,打不打,还是他们说的算。”

林晚意话锋一转,愁态全然不见。

“生产不用我们愁,甚至兵员都不是问题,云梦侨胞团通过迁梦了吗?”

“二十分钟前刚刚与星象集团高层管理人员完成交接,一切顺利,万无一失。”

“轻工业品他们不会缺,军工厂却不是那么容易转化的,我们的损失不会给他们带来军备上的优势,那有星象这艘大船,我们还怕什么?”林晚意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的胆识,还不如带队前往云梦的筝迁锦。”

“继续,将我的命令,传达下去!”

“臣等,遵命!”

嘀——

哒——

线,随着他的心跳弯折。

监控室的护士拨通了电话,医生已经等在床边。

睫毛颤动。

他缓缓睁开眼。

恐惧从他的瞳孔自然流露,微微偏头,他用最小的动作,努力获取更大的视野,以确定自己的处境。

“镇定!”医生小声轻呵,镇定剂从滞留针推了进去。

呼——!

嘶!

呼——

曲线越加平稳,药物作用下,他的恐慌暂时被压下。

“卫同志,这是枢梁临时军医院总院,你很安全,战役已经结束了。”

“我怎么了?”卫明柊摇摇头,虚弱感附着在身体的每一寸肌肉上,还有些口渴。

“您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很好了,只是还需要静养。”

“舰队呢?”

“我们只是医生……”

“我的病危通知书是谁签的字?”

“李首长。”

风吹进来,掀起压在床头的缴费单,卫明柊看着胡乱翻动的纸张,终于,压在下半摞的缴费单上模糊的先是快速反应舰队的公章,最后,是李藏沙的私印,至于前面那些日期比较近的,都是卫戍集团的公章。

“我去办出院手续。”卫明柊拔掉滞留针,翻身坐起来。

“同志!”医生簇拥上来,拦住他。

“我是旅级干部,谁要拦我?”卫明柊站起身,肢干没什么力气,却正正好能硬撑起他的身子。

病号服的衣摆在走廊两侧的担架上扫过,轻伤员正睡着,甚至没什么鼾声。

咳——

卫明柊捂着嘴,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来,安静的走廊里只剩下他的脚步声。

“首长。”

虚弱的,像是两片砂纸之中磨蹭出的沙哑声音,在他身后传来。

他停住,好似被定住似的,缓慢,极缓慢的转过身。

“舰队,是不是还没走?”

卫明柊看向他,在纱网下,头发黑白斑驳,已经没了渗出的血,纱布一圈圈绕着,一眼看去根本找不到患处。

他希冀的眼神,从疲惫虚弱无法埋没的沧桑双目中,像是阳光,像是地面上不曾屈服的人,向无法征服的太空中发射出的第一盏射灯,平静,又穿刺地,撞开卫明柊的心防。

“我还没走。”

“我也不会留在这。”卫明柊蹲下来,却只能看着他,不敢去握他那缠满纱布的手。

“首长,谢谢。”

针芒在背,卫明柊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转身,环视。

那些睡着的战士,早睁开了双眼。

他们都在看向他,不论是经年的老战士,还是年轻的新兵,他们都用着同样的,一模一样的眼神看向他,死气沉沉,昏沉的医院走廊,在现在,竟换了副模样。

或许,卫明柊从现在开始,才由个人的解放,转向灵魂的彻底的解放,他的事业,终于从为了一个人而开始,变成了,为一个集体而奋斗,在此刻,或许还不是为了人类这个最庞大的集体,可以一定,是为了奋斗在统一战线上的同志们,这一不容侮辱的足够庞大的集体。

“同志们,我还没走,并且,我们永远不会过多停留。”

卫明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走廊中央,他要离开,他要寻找他的军队,领导他的战士,走向前线,走到他最信任的同志身边,站在那个人、那些人的身后。

“报告,卫明柊醒了,刚醒就要闯出医院,也不知道是怎么察觉到快反舰队已经离开了的,现在正被医院扣着。”戴卿黎几步走上指挥台,僵持的局势并不紧张,柳挽溪只静静坐着,等待着对方出招。

“他伤的怎么样?”柳挽溪下意识伸手去接,直到抬头看了一眼,才反应过来没有什么文件。

“医院建议留院修养。”

“离开医院会失去意识吗?”

“医院的意思是,如果他现在离院,在随舰医疗保障下,半个月内不会死。”

“由他去吧,我的命令同时也下到军需处。”柳挽溪抽出张白纸在上面签了字,递给戴卿黎,“按照程序,这份文件签署出的命令在我这里留档即可生效。”

“可是,他能去哪?”

“要相信我们的同志,在任何困难之中,只需要我们毫不吝啬的给予信任与必要有力的坚定支持,他们一定能够创造出我们所不能预料的成绩。”

渡枢二。

第三警戒舰队及第三守备舰队后方,林晚意控制区的中心枢纽。

一支未经战事、完全静默的舰队缓缓出现在空间站群的搜索雷达上。

“火控锁定,发出通讯信号,截断所有跃迁引导,屏蔽地区中心参考系群,控制该空间站群,按照预案部署防区。”

“是!”

连绵,从未停止的火光压得陈宁生喘不过气,他和他的舰队在这战场中越陷越深。

虽然他从没说过会向渡门一突围,可司烟的舰队真的出现在雷达那一侧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绝望,绝望的有些抓狂。

“收拢所有残存建制,准备向连舍四撤离。”陈宁生已经察觉到无力回天,重攻舰队像一条泥沼中的鳄鱼,探出头死死将他咬住,哪怕现在它无法将他杀死,可在四周,血腥味已经让其余的围猎者拢过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它们还没有一拥而上,可他知道,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

“将军,我们的兵力太少,撤出去太难了……”

陈宁生望着那些还在旗舰舰队面前硬扛着的残破编队,又垂头看着那些带着些解脱的兴奋,又显出了绝望的忐忑的参将,深吸一口气,却叹不出来。

“有他们在,我们一定能撤出去,宁愿为帝国付出一切的战士,闪耀的荣誉,坚定的理想,是我们与面前的敌人共同拥有的特质,也是我们能够坚持到这一刻的原因。”

陈宁生昂着头,高傲,身上满是贵族那孤独优雅的气质。

“下达命令!”

“明白!”

“他们准备撤了。”秦中锦挎着刀,站在舰桥,远远注视着远处时不时闪过的光团。

“是时候了。”司烟看着雷达,指尖敲在金属台面上,一声,接着一声。

“还没有任何消息。”

“记!”雷达上,陈宁生的旗舰舰队开始后撤了。

“是!”

“沈自流部,完全投入正面战场,接替重攻舰队作为主要进攻力量,压制敌两个分舰队;周惑部,由主战场Y正负方向,越过主战场,建立后半球追击,截断敌断后舰队退路;卫横陌部,接替我部位置,防范一切可能由渡门一方向跃入战场的敌方单位;我部,即刻截击!”

“是!”

“全体注意!超速前进!作战单位,准备接战!非紧急避险单位,满岗值班!其他单位,执行预案!超距打击倒计时!三分钟!”

“全体注意!”戴卿黎大步走出舰桥,她的声音回荡在旗舰舰队的每艘战舰上,“前进方位角,210!车钟令,超速前进!进入作战坐标!”

“拿下陈仓,打通渡门一!”

嘶,呼——

烟圈,胡乱打着转,又在灯光中消散。

钟表,只顾着转圈,把嘀嗒的声响塞满整座不大的房间。

“您好,这里不能抽烟。”巡视的卫兵走过来,闻着烟味皱了皱眉。

“好,就这一根。”徐子陵举着烟笑了笑,猛吸了两口,踩灭,扔进垃圾桶,“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我们也在等通知,只能先委屈你们一段时间了。”卫兵敬了个礼,迈着板正的步子,自顾自离开。

“啧,这就是我们的联盟。”徐子陵虚夹着烟,指了指紧锁的监牢。

“千山,我们不行就倒戈吧,最起码我们和司烟也有一面之缘同窗之谊不是?”丰休年皱皱鼻子,眉头紧锁着,明显是焦虑极了。

“倒戈,咱哥俩身上可背着渡枢一那场惨案的黑锅,更不要说咱是明贬暗升,才三个月啊,统领一个分舰队,统军中将军衔,就算帝国将衔再泛滥,那也是将衔,就那一面之缘,有谁会信我们。”

“只恐怕那时留下的印象会成了你我的催命符。”

丰休年听完他的话,更加焦虑起来,张张嘴,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是悻悻地坐到床上,看着被通风管道那头吹来的风掀起的笔记本纸页,默默发呆。

“听着,勤跃,我会有办法的。”

“将军!分舰队溃了!敌人咬上来了!”参将惊惧地大吼着,雷达上,身后那团死死缠在一起的光团骤然散开了,零散的一些在敌人的包裹下争先恐后地向他们的方向追来,可是追的更快的,是越过主战场追来的集群,是包在这些溃兵四周的战舰。

“怎么可能!”陈宁生不可置信地看着雷达,“明明政教部门都是按照学的来的,不可能,这样带出来的兵怎么会溃逃呢……”

“命令!把命令传过去!让他们守住!还没到时候!”

“将军!他们把通讯关闭了!”

“不可能,不可能!再发!”

沉默。

“再发!”

雷达上,在前侧翼,一支舰队毫不掩饰的出现了,陈宁生记得那串识别代码,他还在枢梁的时候仔细背过,是司烟的旗舰。

他有些绝望,可很快又变成委屈,“直属舰队,车钟令,停车!阻击。”

“将军,我们只有这些人了!”

“停车!阻击!”

“将军!我弟弟就在直属舰队,我从您进到这个舰桥第一天就跟着您了,我,不能,不能啊将军!”

“这是军令!这里是战场!”

“将军!你问问,在座多少人想尽办法把自己的兄弟姐妹叔侄嫂婿放到了直属舰队,现在,您要抛下旗舰舰队最抛不开的直属舰队,这里有多少人还能再穿过跃迁隧道后独活……”

陈宁生耳边竟是一片抽泣,若一边的雷达没有实时更新全舰队的船舶受损情况,若阵亡计数器上没有跳着数不清的□□位数字,或许,他还会以为这是哪位位高权重的军事领袖的灵堂。

咚——!

咚——

咚!

舰桥上,那座象征着教廷的大座钟,闷闷作响。

陈宁生闭上眼,不敢再想,身上好似没了力气,完全任由战甲托着,框着,架着,像个稻草人,孤零零站在伏着头死气沉沉的灰麦田里。

风,吹过碳化显得十分坚硬的麦穗,一片沙沙声,却卷起一片灰黑,遮云蔽日。

太阳闪烁着,被这片阴影覆盖。

教堂的塔尖,在恒星的光辉下,与星空分界。

钟声,在庞大的舰队中回荡。

遮蔽了恒星的阴影渐渐被恒星的光芒包裹,勾勒出巍峨的形状。

筝迁锦的一件圣袍正架在大殿正中,沐浴着恒星照耀进的光辉,静静等待着钟声结束,由风翻开经书的某一页,像是一种晦涩的语言,正在祷告。

“总理。”副官按照新的礼仪微微欠身,双手托着文件递到林晚意身前,“柳挽溪在陈仓星系发动总攻了,他们好像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撤出了殷都。”

“那就让我们告诉她,肃清舰队现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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