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抓的我都抓了,消息传不到你耳朵里也正常,你的事回去说。”司烟视线越过陈宁生僵硬的肩头,落在惊魂未定却没吓破胆的宁浒身上,“看人的眼光要保持在这个水准,这小子比外面跑的那些,强多了。”
“你说对吧,夏监察使。”陈宁生回过头,在甲面的反光中模糊的看到夏钟磬此刻的模样,和他见过的那些奴隶似得,那是一种不能被称之为人的感觉,某些东西,在动摇,在坍塌,喧嚣的尘埃笼在视线前,乱吵吵的,找不到方向。
“回来了。”夏钟磬啐出一口混着碎肉的血,那双与众不同的眼睛依旧散放着属于夏钟磬的孤高,“怎么,怕脏了您的手,碰我一下都嫌弃。”
“监察使,瞭查司二级官员,谁会看不起你,谁又敢看不起你呢?”秦中锦看到司烟的眼神,又抓起夏钟磬,将他甩到了沙发上,“真替您惋惜啊,但凡东南的事情多拖住我一两天,这广铃的天空下,怕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柳正文找过你了吧。”夏钟磬眼里的嘲讽不加掩饰,好似这一切在他心里都算不上什么,“你杀了我啊,杀了我,立刻接管广铃重工,再让江老爷子向瞭查司施压,大不了就是逼宫,柳风死前苦心经营的势力,顷刻间就被你恢复大半!!!”
“夏钟磬你把我当傻子吗?”那怜悯的目光落在夏钟磬身上,像是这世间最痛苦的刑罚,在他的皮肤上灼烧,将他的自尊烧的扭曲,“你和勇安的事,我大抵都想到了,你也赌对了,一个穷苦孩子当然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穿过这些天然的迷雾。让我猜猜你设想的结局。”
“是叫他背叛我,投进瞭查司呢,还是,我会看破你们之间的合作,继而亲手将他在广铃为我做的一切都倾覆,或者,你这个疯子就只是要恶心我。”不等夏钟磬说话,司烟像是先没了兴趣,摇摇头便转身离去,“夏钟磬,都不重要了,打坏多少东西,打死多少人,列个账单来,你的医药费我也包了。”
夏钟磬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郑伯拦住,夏钟磬盯着这个老人,眼睛里少有的流露出一丝丝恐惧,“夏大人,好好修养,身子骨好起来之后,也要记得会见心理咨询师。”
“老爷!三公子出事了,三公子!!”仆人急匆匆跑进书房,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个踉跄,向前冲着直直跪倒在地上。
“什么事。”夏家老太爷躺在躺椅上,悠哉的看着书,好似这世间的一切都和他没什么直接的关系。
“老爷,三公子现在广铃住院,重伤啊,而且,气血攻心,已经昏过去了。”
夏家老太爷摘下老花镜,窗外洒下的阳光变得朦胧胧的,晒的舒适,“没死吧。”
“回信是说,没有生命危险。”
“其他几房陆续也该知道了,没死,就是没事,传我的话下去,该管事的把院里看紧了,就起不来什么风浪。”夏家老太爷把书和眼镜放到一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下去吧,我睡会。”
“您不是忌惮那个夏监察使。”司烟在陈宁生家里找出两桶泡面,空旷的厨房里只有一个饮水机。
“当然不是,有些东西就是红线,就算没人管,你能自己搞了,也不能碰。”
“为什么,这东西赚钱,政府也没禁令,不就是被垄断的奢侈品,和烟一样……”
“不一样,你见的应该比我多,有抽烟把自己和妻儿从良家抽成奴隶的吗,有抽烟把自己抽死的吗,有抽了烟就性情大变的吗?”
“那是因为垄断,是因为高价,如果人人都有的吸,都有的用,和烟一样,穷人就不会吸成奴隶,也不会为了能吸上一次去那些没良心的场所。他们有什么错,只是用了老爷才能用的东西,享受了老爷才能享受的快乐……”
“要真是这样,他们就应该永远都接触不到。就应该像那些首饰、游船、豪车,甚至是女奴一样,你会知道这些组成的生活有多奢靡快乐,但是永远也接触不到才对。为什么他们能一次次接触,最后不惜舍弃人的身份,甚至是死在这上面。”司烟抱着两桶泡面钻进厨房,不一会又端着出来。
“到有一天,所有人都觉得这玩意正常了,只有上头的老爷们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出现了各式各样许多牌子,甚至有些你都不知道它是,它是个全新的,但同样让人成瘾,且永远的戒不掉的玩意。到那一天,还会有穷人存在吗?只剩下奴隶和奴隶主,药性褪下祈祷,而后再吸食,这样的人就会是你的街坊邻居甚至是你的后代,永远固在这个固定的轮回里。”
“公子,你不像个老爷。”
“因为我是人民的儿子,我的祖宗是工人和农民,我能意识到这份粮食,来自奴隶、农民和工人。”热腾腾的泡面放在陈宁生面前,飘起的水蒸气像是工厂烟囱上的白烟,被流动的风席卷,有些化作云彩,有些,却跌落尘埃。
“过段时间开学,有些事会传出去。”电梯缓缓下降,秋风的凉爽吹不尽封闭的电梯,倒是弄得沉闷闷的,“我知道你多少都会怪我,我理解,你会听到很多难听的话,里面有些,是你在我身边就一定会面对的,有些,是这次的事惹出来的。依附在屋檐下,这些事永远无法避免,总要有一天,你自己站起来,且强大到让他们忌惮、害怕。别紧张,我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