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姐传来消息,已经安全脱离了包围圈。”柳正文从窗外飞速掠过的林海中抽回目光,仔仔细细反复看了好几遍这条简洁的短讯。
“好,接轨道防御署。”
“你哥快到了吧。”司烟小心翼翼地拆开动力背包外壳,露出受损的发动机。
“应该快了,频繁交换信号会被跟踪,我只跟他单线联系。”柳挽溪静静看着月亮,流星似的景色越来越近了,“好修吗?”
“能稳定下,爆了的冷却管我可补不上,备用槽放上新的冷却管了,正常功率没什么问题,高功率的话,我估计,二十分钟,加力可就真要爆了。”
“看。”柳挽溪身后的机械手拉住刚修好发动机的司烟,向来的方向看去。银白的隔绝壳在大气层拖出冰蓝的焰火,隔绝壳的解构在空中留下淡蓝色的光斑,像是天空中降下的烟火,绽放出冰川一般的光华。
“烟花?”
“算是吧。”
“娘的,这东西死沉,刚卸下来又要装车,玩老子呢。”城里搜寻的队伍也都接到了消息,好不容易铺满全城的搜索设备此刻又要卸走。
“行了,都别抱怨了,二少爷可早说了,这一趟能回去全体放假,在定尘随便挑下属行星,想去哪玩,想怎么玩,都随你们便!”一旁靠着建筑抽烟的军官干脆摘了头盔,山火的浓烟被风稀释,吹来只剩下些难闻的烧焦味,混着香烟呛的极烈,却激起了他萎靡的精神。
“停,崽子们,这他娘是什么玩意?”军官朝天上吐出个烟圈,正享受着,却发现天上划下许多光彩。
“队长……这好像……”
漆黑密集的弹头在建筑群上空散开,尖锐的侵入部穿透建筑或是地面,爆破部埋在侵入部砸出的坑洞里,像一颗蘑菇。
“队长,这,不对吧?”被大火围在交通塔中的陈副队转头看着城里塌下的楼房,沉闷的弹着声刺激着交通塔外所有人那脆弱的神经。
“跑!”爆炸的轰鸣震碎心肺,气浪裹挟着浓尘和建筑碎块将交通塔轰塌,天地在这一刻崩塌。
大火留下的草木灰在遮天蔽日的烟尘中透着正在呼吸的火光,将自己钉在地面的士兵也被吞噬在无边的黑暗中,草丛中掩藏的乌鸦惊叫着飞起。怒火、爆破混着瘫倒的建筑一起,像崩裂的大地向下塌陷,面对灾难的恐惧都成为了机敏者的专利。
“进城!”柳青一脚踹倒拦在自己身前的士兵,整个北方集团为了阻击设置的哨卡,被城内那一片炼狱景象震碎了心神,没有人能再抵抗。
“没有俘虏。”柳正文拉下遮光帘不再看出去,被押在路边的俘虏已经被敲定了命运。
气浪扫过一人高的野草,零星的碳灰落在飘起的长发上,晶莹的泪滴在眼角扯开一条断线,“哭了?”
“美吗?”清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问句的语气都平淡的像是在陈述什么。
远方的光亮愈渐黯淡,夜色下的云柱看不真切,只能隐隐看到包裹着云柱的火光,像是卷了火的龙卷风,化作浓密的尘埃,坍缩成树冠的样式,壮观,庞大,却比不上那流星般瑰丽的轨迹,更比不上,被困在泪珠里的月光。
“妈的!”厚重的、灰石与碳灰混成的覆盖层微微隆起,十几个狼狈的士兵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还有几个喘气的?!”
“队长,就咱们这一队了,频段里一点消息没有,柳正文那丧心病狂的,他娘的直接轨道轰炸了。”通讯兵带着哭腔跪在地上,不论怎么跳转到哪一个频道,都是收发器失效的警报音,“他怎么那么丧良心啊!队长!”
“闭嘴!”陈副队长一脚踹倒通讯兵,仔细看了看自己剩下的几个兵,“现在就剩最后一条活路了,上面让咱抓的可是柳正文的亲妹妹!现在怂了,活路就没了。柳正文通过城区还要一会,我们先抓了他妹妹,让他恭恭敬敬的送我们回去!”
“廉队长呢!先把人扒拉出来啊!”刚恢复些精气神的士兵被他赶起来,在交通塔的废墟中扒拉,最终却也只扒拉出一具早没了生命体征的尸体,刚聚起的那点心气,又被死亡的恐惧吹散了。
他看看在地上哆嗦的通讯兵,又看看剩下的差不多模样的怂货们,“妈的!怂货!活着回去,可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抓不到人,咱们谁都回不去!就和他一样像一块烂肉摊在这!”
“这是哪?”拨开最后几株野草,视线豁然开朗,大片的麦子在月光下摇曳,已近午夜,远处略显破旧的一片营帐连一点灯光都没有。
“不知道,这地方晚上不通电吗?”柳挽溪打量着田边老旧的农用机器,用热成像仔细观察了营区,“连个巡夜的都没有,这种机器都是几十年前的型号了,竟然还有这么大规模的列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