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舟车劳顿,几个人都是早早就休息了。
虽然提前回了长宁,但程颂盘算了一下自己六月要做的事情,决定先不回去上课专心忙生产。
离开云州前他买了几十斤红杏和金杏,下午已经交给四个副队长安排制作了。
除了六月底要给方四爷交货,他还想尽快把识字书的内容敲定,最好能赶在养济院的孩子们离开前印出来,明日要去定制榨甘蔗的工具,还要找人去云州帮他继续买甘蔗,对了,六月了酱油也该开缸了……
盘点完自己该做的事,困得程颂都睡不着了!
……
送粮食布匹的车夫和骡车都被安排到空置的院子休息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就装上给方四爷的杏干和杏仁离开了。
辰时刚过,养济院的孩子们全到了,呼啦啦一大串,跳下车冲进院子。
许正和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去院门边的水缸打了清水,取出澡豆,指挥小队员们排队洗手。
他们以前洗手洗澡都是用草木灰,澡豆是程颂特意买来的,孩子们听说是富贵人家才用的东西,价钱很高,一开始都不敢用。
后来程颂告诉他们这些澡豆不贵,那些有钱人买的都是加了香料的,他们用的这些很便宜,大胆洗。
现在这套洗手程序已经做熟了,画队长不在的几天他们也没偷懒,吃饭前如厕后、干活前都要洗净手。
要是谁偷懒没洗或者不舍得用澡豆,会被罚半日不准干活。虽然不会被克扣饭食,但半天不干活要少挣四文工钱,哪个孩子都舍不得,日日洗手都特别自觉。
程颂不想吓唬孩子,但做食品还是要尽量讲究卫生,他们没条件整个无菌车间,至少要让工人把手洗干净。
惩罚除了停工半日也没有太好的选项,又不能体罚,而且这招确实好用,目前为止还没有孩子被罚过,若是哪个不小心忘了洗手也有人及时提醒,尤其四个副队长,责任心一个赛一个,生怕自己小队出了那个,对,程公子说的“卫生责任事故”。
……
村中去绢花作坊的女工也到齐了,只是今日多了两个人,于氏和大女儿于秀儿也跟着一起上了车。
昨晚黎仁宁回来后,程颂与她说了云州一行的情况,定了月底前尽量赶制头饰的计划。
黎仁宁也和程颂说了件事。
“前日有几个人找到作坊,说自己也有手艺,能做木簪和插花杆,问我们收不收,应是从别处见过了,还带了做好的样品,我看着是可以,想问问你的意见。”
说完她拿出了几支递给程颂。
在刘实和陈卓家帮忙的人不少,见过这东西的人多,程颂倒不意外被人学了。
“要是能用上就收吧。”程颂说道。
“用得上,那几十匹瑕疵布这两三日内就能做完,若是木簪供得上,月底前新到这一百匹绢布至少能用掉一半,这几日就因为木簪不够已经有些耽搁了。”
“这么快?”
不是说瑕疵布至少能用到六月下旬吗?
“本来招的就都是手巧之人,灾民中不擅粘花的对裁剪也下了工夫,做出的成品一日多过一日,若是按你说的再多招几个人,只能更快。”
那还有什么说的,只要品质达标,谁送来的木簪插花杆都可以收,尽量赶制。
说完生产程颂拜托黎仁宁去了一趟于氏家。
“如果她们母女愿意去绢花作坊,那田地我来安排人替她们耕种,收成还算她家的,雇人的费用日后从她们工钱里扣,反正那地里也不是日日需要去照看,去作坊于她们母女应是更合算。”
……
于氏是明白人,她何尝不心疼没出阁的女儿总在田里忙。整个佃农村除了农忙期间,几乎都是各家男人负责耕种,她们母女也是强撑着这口气坚持。
听了黎仁宁的话,母女俩既激动又感谢,别说作坊里工钱高,两人加起来一月就有一千六百文,雇人帮忙耕种几日最多花上几百文。
就算挣不了这么多,在全是女子的作坊做工也比下田轻快地多,心里也安定。
当初绢花作坊在村里招工,她们就是不知道这十几亩地如何处理才没去,毕竟是从县学租的田地,耕种不好被收回去一家人的生计就没了。
可如今程颂帮她们都想全了,说那地反正种的是西红柿,若有人问起,就说雇人耕种是他提的,原因是怕她们母女种不好影响收成,现在这村里没人会想不开与程颂结怨,有什么想法至多背后悄声说几句,定不会有人难为她们母女。
听完黎仁宁的话,于氏哪还有什么犹豫,当即表示要去作坊,第二天就去。
这日别人都吃过早饭了,程颂才起床,洗漱之后他和黎仁诚说自己今天要进城,先去石匠铺打一套能挤压甘蔗汁的工具,再去陈家聊聊雕版的事,还要去找一下王止,行程着实满当。
工具的图纸还是程颂昨晚穿回家查询的,主要参考了《天工开物》中的糖车,这工具在当前的技术条件下应是最好实现的,主要部件用大号的碌碡改造一下就行。
只是程颂的画技远不如自己书童,又不敢拿出打印的图片,只能带着不易辨识的图纸自己去和石匠解释。
黎仁诚对榨甘蔗的图纸挺感兴趣,看罢又听完程颂的讲解,他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此物甚好,不过颂弟稍待,我去再画上一幅,你带去石匠铺应是能省些气力。”
程颂:写的信黎兄会帮忙誊抄,画的图黎兄能理解重构,我俩可真默(般)契(配)啊!
养济院接送工人的骡车早走了,程颂揣着黎仁诚帮他爆改的图纸,乐颠颠走向了石匠铺。
黎兄重画的图果然不一般,还把部件细节单独画出了小图,十分清晰明了。
石匠铺的伙计一看就明白了,说这东西不难,将碌碡改造一下就行,一两日就能做好,加上配套的木架,一共二千三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