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差役,黎仁平和大哥说了自己这几日又给田里施了些腐叶土,十亩田还没施完但也快了,接下来几个月种什么还不知,等着大哥安排。
黎仁诚把已经和程颂商量过的结果告诉了二弟,就种黄豆和蚕豆。程颂在旁边听了想插话说点什么又忍住了。
天气热,晚饭后也没人进屋,都坐在院子里乘凉。黎仁平加入到三弟和画砚他们的聊天中,黎母和女儿坐在院中一起搓着麻线。
黎仁诚考取秀才后免了家中的田税,负担是轻了不少,不过黎母和女儿还是习惯有空就搓些麻线贴补些家用。黎仁诚则是和程颂坐在堂屋门前聊起了耕种。
“下午说到种豆之事,颂弟可是有话想说?”
黎仁诚没错过当时程颂的欲言又止。
“黎兄可想过带家人离开此地?”
在和黎仁诚的相处上,程颂总是尽力坦诚不绕弯,既然黎兄看出来了,自己就直接问了。
本来黎家的事他不应多参与意见,但真正看到他家的生活条件又赶上杜四这场闹剧,程颂还是打算试试建议他带着家人到学田团聚一起生活。
这话早几个月程颂也没把握说,可现在他张罗的几样买卖都有了赚钱的苗头,尤其是种成了辣椒西红柿,种子也存了不少。这两样作物的价值程颂非常清楚,开发好了远不止做几瓶辣酱这么简单,黎兄家人去了学田不管是种辣椒还是做些加工产品,收入翻个几倍都不成问题。
“自然想过,只是若舍了这十亩地,家中还是有些艰难。”
黎仁诚答得直白,好像并不疑惑程颂如此问的原因。他家本就是流民出身,于此处并无故土难离,困守无非是不舍这十亩地的收成。
他刻苦耕读就是为了早日通过乡试成为举人,若能一举攻下次年的会试自然最好,就算无法如愿仅凭举人一年三十五两的俸禄也能保一家温饱,不用再受这耕种之苦。既然程颂问了,他就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举人就有一年三十五两的俸禄?那县令大人呢?”程颂又问。
“县令的品级、俸禄与所辖县户数相关,户数越多俸禄越高,长宁的县令年俸应是五十两,除了俸禄县令及县中其他有品级的官员还有职田收入。”
“县令大人有多少职田?”
职田程颂知道,与县学的学田类似,田地的收成可以补充官员的收入。
“县令大人的职田是五百亩,县丞和县尉似是二百亩,不过大人们的职田收入还要分出一些供养差役。”
“供养差役?朝廷不给差役发俸禄?”程颂诧异了。
“会发些禄米,还有盐薪布炭之类的添给,标准是大琞初建设立的,比起前朝要好些,但依旧只能算薄俸。如今的圣上即位后增加了各县职田的划拨,给吏员涨了不少禄米,就是为了施恩小吏差役,使其安心办事,避免像前朝那样小吏经常因俸禄少而去侵扰百姓。”
黎仁诚猜测程颂之前的夫子可能真是不看好他的科举之路,连基础的入仕途后会有的待遇都未对他细言过。
和自己每月仅从章家就能领到九十两分成相比,举人一年三十五两的俸禄似是不值一提,但程颂对此并无丝毫看轻,他能赚这九十两靠的是千年后的金手指,而举人的俸禄以及黎兄每年十两的府学奖银,都是靠自己苦读拼搏而来,两者并无可比之处。
程颂相信凭黎仁诚的刻苦,即便今年不下场,三年后的乡试也定能取中,可既然他们有缘相识,就没道理让意中……不对,同租好友和家人苦熬三年,自己一身外挂的红利连学田佃农都能沾个光,更何况黎兄。
考虑到读书人特有的清贵,程颂把劝说的话做了好一番修饰。从几个月后的大批制酱讲到眼下的绢花买卖,处处都是严重缺人的局面。农假过后他就要每日去县学读书,总不能全扔给黎兄一个人照看,而且那绢花生意肯定要多招女工,管事的自然也是女眷便利些,比如黎家大姐他看着就特别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