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将一块一块的彩幡染成红色,时间便这样消磨着。
一天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我嫌速度太慢于是又割了自己掌心一刀。
渐渐的我看不见顺着山体蜿蜒而下的经幡了。我看着崖边垂下去无限延伸的幡布,第一次觉得自己竟渺小如斯,平庸如斯,我和他的距离竟这样远,还曾那么天真的想跨越这条沟壑,可走近再看这道沟壑如此之深,如此之大,深到让人叹息,大到让我自嘲着蠢不可耐。
也许真的就是自欺欺人,如何想不到呢,早该想到才对,人神之距本就该是如此。
我又在想即便相厮到老,依然不过是他生命之海里的一滴水而已,他去找欢碧,去找旁的仙子都再与我无关了,也对,我又有什么资格耽误人家。
再设想他若活了,我也活了,四十载光阴后,我成了一个蹒跚的老奶奶,他还是这样英俊挺拔,我又如何自处,有时候真想他能与我一起老,同我一道死,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我都会心惊肉跳,姜错声,你可真是自私。
算了,不想了,我现在只是想救活他而已,以我毕生的精力,哪怕形死魂灭。
一日一夜三十须臾,时间对我来说逐渐失去了具象的概念,直到我也变得与死并无二异。
又过了很久,我以为是我思念太深,熬出的病症。
我一开始没当回事儿,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
浮屠花怎的这么凉,花瓣儿忽明忽暗,他是不是真的要陨落了...
他一个神仙,本该很长寿的,多不值得...
我再也顾不及做这经幡,我不会御剑,不会腾云,我的力量实在太小,但也是拼劲全力的跑回去,跑去了九神谷,我想看看他的身体。
欢碧的手伸进他的衣领,被百里送离拿来了,昨晚这个百里送离竟全然没有碰她,他是说,族人还在受苦不能娱乐,他还说,交合影响运剑,怕是不稳。
我不晓得的是,我即将面对的这一招叫引君入瓮。
剑阵已然做好,只待我进去便可使彻霄归顺。
九神谷依旧到处是白茫茫的布,蒙成的一片,欢碧这回却是迎接着我眼睛哭的通红,她呜咽道,“姜错声,他醒过又昏了...你随我进来,你不是要看吗,我带你进去...”
我看着她哭的失控,哭的真情实感,却在我推开门的刹那,那躺着的冰冷尸体于我眼前变成灰飞。
可代表着爱意浮屠花却依旧在忽明忽暗。
我挣脱开欢碧的手趴在那榻上哭嚎,几乎要把肺给呕出来。
连欢碧什么时候了走了,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一个蒙面男人都不知道,他穿着黑色的斗篷,手似乎要搭在我的肩上,下一刻...在我回眸间...立刻缩了回去。
我的心脏再次剧烈的疼起来,疼得我泌出细汗,那同我一样虚弱的浮屠花竟自我掌心飞跃到我的心口,似乎承担了我的苦痛,我感觉没有那么的疼了。
如果我没有那么伤情,此刻会琢磨这人为什么久久的盯着我看,目光尤其落在我那伤痕累累的掌心处。
而且以前来九神谷的时候我从未见过这个男人,但我现今根本分不出余心去想其他。
我因为做血经幡整个人都憔悴的很,脸色一定是难看的,那蒙面男人道,“出去吧,没意义了。”
我不肯听他。
他看了看我再次开口,“你留在这儿也没用,他又不在这里。若是出去我倒有法子让你见见族长最后留给你的东西。”
留给我的东西?他会留给我什么呢,我那已经死去的心头微微泛起一丝波澜。
他说完这句话就往门外走了,已经有引我出去的意思。
我这才像个提线木偶似的随他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