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擅长这东西,不知道输了多少次,我在姜府的时候从未沾喝过一点儿酒水,现下一杯下肚,已经头晕目眩起来,世人都说杜康解忧,真想忘了我是罪臣女儿这个身份。
不,什么罪臣之女,哪里来的罪臣,我爹爹是个忠臣,上对得起茉国朝廷,下对得起茉国子民,为何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趴在桌上,听见不知名的师兄们喊着,“再来,再来!”
我强撑着从桌上爬起来,和尚喝酒竟也这般洒脱,我强扯出一个笑,继而附和着,“再来,再来...”
我不知道喝了几杯,也不知道从哪一杯开始,只觉得眼前晕的看不清事物。
“你们以多欺少,你们作弊!”我指着他们拍桌子,我不服,我怎的输了这么多次。
我一个人喝不过他们的。
再后来我喝得满脑子混沌,大概是明海师兄摸上了我的胸口,明海的狗腿跟着起哄,我本想推开他来着,然后我看见一因和他们厮打起来了,我被晾在一侧,我看见好多人都在打一因,一因以前的狐朋狗友都因为一因疏远他们而做了明海的小弟,说来也是因着我。
明海一拳揍得一因鼻子鲜血直流,倒在地上。
我忽然来气,往旁边瞅了瞅,正好在边上有一口井,井边堆着好多碎石,我酒气一上来捡起一块凹凸不平的大石头砸在明海头上。
遂,他捂着流血的头倒在地上。
我自嘲的笑了笑,这算什么闺阁千金呢,过去十二年学的涵养和规矩都喂了狗,我今日真是醉的太过,但我就是看不惯这些人欺负一因,许是因为他是我在这儿认识的第一个人,许是他是为我才挨揍的,许是那晚的夜谈生出了些同病相连的意味。
我知道他没死,我本身力量就小更何况是醉酒之后。
次日醒来,我又没赶上早课和修习,我急急忙忙的跑出门,果不其然净无又站在门口等我。
“对不起,我去领罚。”我主动的说。
他一把扇子挡在我身前,“跪就不必了,回房抄经吧,用你的血。”
“你说什么?”
他那温和的脸头一次这样狰狞,“你听不懂人话吗!”
我以前从没有被人吼过,吓得我双肩一缩,只觉得脸被人扇了一掌,怕下一秒眼泪掉下来,转身回房把门摔得很响。
我和明海是没完的,原先想把这计谋用在一因身上,现如今打算放在明海身上。
明海和一因不同,他长得很是文弱,五官端正,看起来的老实巴交的,没有一因那样的桃花相,所以净无这不分皂白的因为面相,特别信任明海。
我最近哭的太多次,现下没有眼泪也不想哭了,只想将所有的东西都弄乱弄脏和我一样才好,我摔打了一会儿,引枕,瓷瓶,铜镜...
但这屋子过于清淡,我没得东西可打,一因敲了敲我的窗,到饭点儿了,他是来给我送饭的还有要抄的经书和宣纸。
显然净无让他给我送经书是此次过来的主要目的,但那斋饭是他偷着带来的,净无怎许我吃饭,一因还把我当小孩儿哄,骗我说是他求过净无,净无好心肠的同意了。
我淡淡看了他一眼。
一因被眼前垂落的长睫弄得心思恍惚,愣愣的看着。
“我不饿,你吃吧。”我不想他因为我受罚。
我接过来经书和一沓子宣纸正要关窗。
他把斋饭放到脚边儿,“那我放外面了,你要吃自己出来拿。”
我知道,他这是威胁我呢,要是被净无看见我的门前有碗饭,定是要查是谁来送的饭,他会罚一因的,我忙道,“你拿来吧。”
他这才笑了笑,“你把你的砚台拿过来。”
我不解。
“快点儿啊,外头挺冷的。”一边说,一边抱着膀子假装瑟瑟发抖。
我从恍惚中醒来,拿起案头的砚台。
他从袖子里摸出来一把小刀,划破指腹,我蓦然睁大双眸,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血源源不断的流进那方砚台,愣了好半天,手抖的不行,又不舍得将他流出的血洒在地上。
我用他的血抄到天明,他第二天又送来他的鲜血,可我不能收了。
“我不要,你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了。”
他似乎不信,还隔着窗看着我,我转身从抽屉里拿出那把净无要剃我头发的剪刀,将剪刀抵我的指腹,作势要证明给他看我一个人可以的,却在下一瞬立时闭上眼睛。
疼...
我想起娘就是用刀结果了自己,流了那么多的血,把我都染成血人了,那该多疼啊...
我决心一刀下去,被一因抓住手腕给拦住了。
“你心不诚,用你的血抄的经,亵渎佛祖。”
我撇了撇嘴,冠冕堂皇。
他笑着将砚台里的血递给我,抄完经大概是三天后,我看一因气色不好,常出门到附近摘一些果子给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