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与我说下个月初十是花朝节,春香园的花儿都开了,朝里的臣子邀请我爹爹去那里游艺开宴。
我太熟悉了,一年一度嘛。
我娘还特讨厌的说,“曹伯伯家的哥哥,曹得逸今年十五了,长得那叫个一表人才,丰神俊朗,八尺的个头儿,面如冠玉...”
“哎停停停,打住啊,你要是看上了,你就改嫁过去。”
我娘略略施力的打了我一下,“死丫头。”
因着爹娘宠爱过度,我完全没有闺阁小姐的性情,从出生起,这种混账话说了不知道多少。
母亲口中的这位曹伯伯曹大人名字叫曹拜月,是我爹爹的同僚也是好友,最好最好的那种。
我与他那儿子确实是指腹为婚来着,但我瞧他性子无聊的紧,当哥哥还不错,做夫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娘此番过来除了给我闲磕牙之外还送了一件花朝节要穿的衣裙,让我试一试大小,此外还给我梳了个发髻,让我选了个钿头。
傅粉施朱的,一系列操作完毕之后端详了半天,摸摸我垂下的长发和面颊,满意的笑了笑。
她收起奁盒,一壁嘱咐着,“还有,今天下午,嬷嬷过来教你女红,万不能再逃课了。”
“知道了。”我照着镜子抹掉擦到外面的那点儿口脂敷衍着。
我娘恨铁不成钢的啧了一声,“认真着点儿学,你这粗手笨脚的,当心以后没有婆家要你。”
“那就没有,我有娘,娘不嫌弃就行。”
我娘叹了叹气,调笑道,“我看了十二年,看够你了,可盼着你嫁出去,别砸我手里了。”
我切了一声,“那好哇,到时候谁哭谁是小鬼。”
我娘捅了我脑袋一下,“我才不哭呢,快去吃早饭吧,我走了。”
吃过早饭,我就躺在床上复习昨天背的论语,复习着复习着,一阵倦意席卷上我的灵台,我把书本放在胸前,看着轩窗外的梧桐剪影,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岁月如此静好。
阿乖从外头敲窗,我支开窗户,她在外头喊了一句,“小姐,纸鸢做好了。”
每天上午的时间,我都是要学习的,我娘一般都不让阿乖进来打扰我。
我倒不是个正经儿的主儿,从窗外接过纸鸢,“做的真好,等到花朝节那天我们可以一起去春香园放纸鸢了。”
我这样想着,还有一个月,还有一个月,我合上窗,又让阿乖帮我再做一个弹弓,到时候去打小鸟,阿乖的手很巧什么都做得很好。
有了这个小念想,连背书都更起劲儿了。
而后这几天过得甚是和谐,我以为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但我没有想到的是,毁掉这一切不过是朝夕之事。
今上驾崩,新帝登基,这新帝竟是我爹最看不上的九皇子,萧胤。
萧胤风流,不务正业,而且还是个正值十五岁的少年人。
只因他的娘是当朝第一美人的端妃,先王活着的时候对她,可以说是三千粉黛在一身的独宠,我曾听曹拜月伯伯酒后和我爹爹闲谈时说过,什么当朝美人,这个女人不过是有三分颜色而已,放在街上都不打眼儿,且人又蠢又毒,在后宫干的坏事儿不少,什么栽赃什么借刀杀人什么谋害皇嗣,什么阴险做什么,方法又拙劣。
怎的先王就对她这般宠爱,多大的错都可以既往不咎,听说南疆的女子多的是会巫蛊的,他真的怀疑这端妃给今上下了蛊。
我当时给他们倒酒,在一旁捡了几句听,只觉得这种女人百无一用,天生就是个祸害。
曹伯伯那时喝的酒气上头,两腮透红,看着我笑道,“日子真快,声儿都这样大了,要我说,那端妃得相貌连我儿媳的一根儿头发丝都比不上。”
这声儿媳是叫我呢。
阿呸呸呸,谁是你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