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没抹发胶,聂双垂下额前的碎发盖住大半眉眼,看人平白带股子邪气,尤其是罕见不笑,表情冷的时候,才会褪去生意人的精明劲儿,稍微露出点富家公子哥的跋扈出来。
汤郍尴尬收回手,睨见聂双漫不经心从身边人西装口袋拎出手帕,忙碌细致地擦起手的做派。
汤郍缩回的手在身侧不着痕迹蹭蹭,故作不知,谄媚道:“聂少,您看您说的,我啊,这次来就是为着这件事——”
***
林晦掐断录音笔。
“等会儿,你说汤郍后来主动找你,那你为什么当时不跟我说?”
聂双看着毫不客气的林晦,嘴角抽了抽,就差骂出声。
......我去你大爷的,这混小子打断他说话就算了,翻脸不认人,先跟那八字一撇还没画下来的对象学会了,说话颐指气使,他是那俩人贴身丫鬟吗?
果不如其然,聂双毫不犹豫拿起果盘上的苹果砸过去。
“我是你丫鬟吗?你进汝麓还得陪嫁一个我?再说了,你特么那时候不是进医院,就是忙着没信号玩失踪,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撂下个烂摊子给老子撒腿就跑。”
林晦听到风声,头也不抬,伸手接过苹果,扔回茶几盘子上。
“那是我敬业,再说了,性别不对,充其量算个小厮,这事先过去,你等我打开录音笔,详细说说你为什么不立刻答应汤郍的报价,他应该想知道。”
聂双眯着眼看着林晦一边录音笔记录,一边旁白给时潇注释自己的感想,也不气了,眼神倒是透出种怜悯。
聂双闭上眼,无声安慰起自己,林晦这孙子向来这个样,他都上赶着给人家当狗,人家还不一定要,跟他置什么气。
聂双指节轻敲扶手,神情恹恹。
“因为那老东西报价太低了,甚至比我上次的报价还低百分之二,你又没催着要,我就没立刻答应,索性先让那孙子回去等消息,所以——”
林晦掐断录音笔,他看到聂双给他比口型让他先停,质疑的话脱口而出。
“让我掐断干嘛,你要是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用不着伯父,我可就直接押着你回分局。”
聂双手边但凡要是有杯水,现在就得在林晦脸上。
他要不是受那群小崽子影响心软,担心影响......下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誰特么想的,誰干去。
聂双话到嘴边转了个音,语气趋于平淡。
“哦,没什么,就是汤郍回去后,我背地里查到有个外地的公司在我之后不久,也找过汤郍,没了。”
林晦挑了挑眉,这他不是早知道,他是装的又不是真聋。
“就这?那你让我掐了干嘛,你不是病房里说过一回?”
果然上班会让人变蠢,恋爱让人智障。
聂双眼皮抽了抽。
他真的提醒过这蠢蛋了,也算仁至义尽,聂双无悲无喜想着。
“......行了,你继续录吧。等我说完,你丫赶紧滚蛋。”
***
签署合同时,汤郍看着踩点到达的聂双,态度有点焦躁不安。
“聂少,您来了,您看——”
聂双把合同放到汤郍和他请来的律师面前,客套的话也懒得说,直截了当开口。
“喏,看看吧,要是有不合适的地方,就再聊聊,不过,我不觉得我的耐心足以撑到咱俩聊完,汤院长自己看着办。”
聂双听着汤郍和他请的律师,窸窸窣窣来回翻合同也全然没在意,仰头盯着头顶的水晶吊灯出神,良久——
汤郍把签好的合同推到聂双面前,桌子下的手指颤抖着。
“我签好了,聂少您请。”
聂双打眼一扫,见汤郍没玩花样,潇洒签上自己的名字,虚与委蛇起身,向汤郍伸出右手。
合同一式三份,汤郍拿过自己的一份,用力握住聂双的右手。
“合作愉快,从此以后啊,聂少可就跻身咱洪城著名慈善家之列了,哈哈哈——”
聂双见任务完成,等汤郍转过身,立刻收起脸上虚假的笑容,嫌弃接过助理适时递来的湿巾,擦了擦手。
***
林晦将录音笔收好,顺便把手机上的录音连着自己的备注一并发给时潇,满意地拍了下手。
聂双无力扶着额头,声音懒散地八卦道:“......既然你问完了,该我问你了,你跟那劳什子时队长到底谈了没?别说你这打上门兴师问罪是顺道,还是你脑子抽了,又误会什么想不开找我求教来了?”
林晦这时候倒是拎得清,收起录音笔,言辞谨慎。
“我跟时队长谈什么?要谈也是跟时潇谈,办公室恋情不允许,没谈,我说不清,哥,仪式感怎么搞?”
...
仪式感?
这小子功课看来没少做,聂双挑挑眉,看着离去的林晦,心里一点负罪感都没有,反倒复盘了遍,刚才他跟难得知识盲区洗耳恭听的林晦说的话里掺的雷可不少。
但是,能被他这点伎俩拆散的能是什么好姻缘?
聂双虽然不了解时潇,林晦他熟得很,林晦身上毛病多着呢。
这能散了?
聂双啧了声。
那跟林晦以前遇到的那些烂桃花也没什么区别。
这小子到底怎么看上那冰块的,他可不是信那什么劳什子职业习惯一面之词的人,这时潇时队长冰库里拿出来一样,,冷面冷心冷肺,可半点不像是能装出来的。
聂双挑了下眉。
林晦这小子果然筋搭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