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睛，是在承安医院的病房里，身上穿着熟悉的病号服，手背上打着点滴。

“言言，你醒了，”邓星临虚握着言赋的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言赋摇头轻声道：“谢谢你。”

她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也气若游丝。

邓星临嗯了一声，“医生说是应激反应。”

言赋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地酸涩，“我知道。”

她还知道，她刚才出现幻觉了，这是精神分裂的前兆。

回国之后，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对她很好，没有歇斯底里的人，没有人冲她破口大骂。言赋以为，她已经和正常人一样了。

可是刘丽再一次出现，言赋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就像人体的基因链，任凭你再怎么努力、伪装它就是改变不了。

言赋脸色苍白，双眼死寂。

邓星临不知道该做什么，安慰的客套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试着转移言赋的注意力，“对了，刚才电话里你说你有一只叫大福的狗？”

“嗯，是霍骁然送给我的。”说到霍骁然，言赋脸上浅浅扬起一抹笑。

邓星临：“狗看上去小小的，为什么要叫大福？”

“因为霍骁然说，希望狗能带给我很大的福气。”

说到这里，言赋突然想起重要的事情：“我晕倒的事情霍骁然不知道吧。”

“当然……不知道，”邓星临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

她这是两头瞒着。

霍骁然怎么可能不知道，言赋晕倒的时候他突然冒出来，就站在两人的身后。

本来霍骁然打算抱言赋去医院的，但言赋晕倒之前说不让霍骁然知道。

送到医院之后，霍骁然让她守着言赋，自己回去处理点事情，还让她不要告诉言赋自己来过医院的事。

这两人恋爱谈得好奇怪。

虽然不懂，但言赋不让说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输完液是半小时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商场肯定去不了了，邓星临直接把言赋送回了家。

上楼之前，言赋发消息问霍骁然想吃什么，她顺便带上来。

霍骁然说自己还在忙工作，可能还得一会儿，让她先吃。

言赋也没有胃口，索性等霍骁然回来一块儿点外卖。

言赋在小区门口站了不知道多久，相同的地点，脑海中一直浮现刘丽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样子，回神才发觉自己浑身冰冷，这才慢悠悠从侧门进去。

浑身是消毒水的味道，言赋怕霍骁然待会儿回来发现什么异常，进门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洗澡。

衣物一件件褪去之后，言赋来到镜子前面。

她盯着看了几分钟，如果没有腿上和肚子上的刀疤，眼前会是一具完美的身体。

她手指抚着刀痕，开始想像，霍骁然看到这些的反应。

害怕，嫌弃，恶心。

然后离她远远地。

这些能瞒他多久呢？就好像她那个发烂发臭的家，能瞒住霍骁然多久呢？

刘珂奇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要不是她，方博那种败类给霍骁然擦鞋都够不着。

同样地，要不是她，言向乾，刘丽和言宝儿这几个吸血虫，和霍骁然扯不上任何关系。

……

言赋洗完澡，吹干头发，随时有拿过沙发上的手机。

微信里面有好多条消息。

言赋点开，都是言宝儿发过来的。

【早知道你男朋友这么有钱又大方，我干嘛费力气找你。】

【我说你这个人还真是命好，找的男朋友有钱还帅。】

【你怎么不回我信息？】

【今天见到爸妈什么感觉？过程好像不太愉快，但是结果还不错。】

【你男朋友给了爸妈五十万，还不让告诉你。】

……

言赋心口一窒，将手机摔出去。

霍骁然回来时，言赋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和以前一样，就是坐着发呆也不玩手机，要是没有人打扰，她一个动作能持续很久。

她不开心。

“今天给叶阿姨买什么礼物了？”霍骁然收起所有的情绪，面色如常问。

言赋没听见似的，一语未发。

待霍骁然换了鞋，走近。

言赋目光冰冷至极：“霍骁然，没有我的允许，你为什么要给他们钱？”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做这样的事？”

“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霍骁然身子一颤，上前几步去抱她。

言赋躲开了。

“你听我说，五十万没有多少的，他们是你的父母……”

“你是在可怜我吗？”言赋红着眼睛，几乎吼出来，“我需要你可怜我吗？”

言赋开始口不择言，“你有钱很了不起吗？”

霍骁然语起尽量放缓：“是，我是瞒着你给了他们钱，可是你呢？”

“你把我当男朋友吗？”

“我说过，其他的我都可以不管，可是你今天晕倒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你不想我知道，好，我也装作不知道了。”

“医生说了你是应激反应，我不想他们再出来刺激你，所以就给钱让他们离你远点。”

“他们想要的是钱，既然是钱能解决的问题，我不想你为了他们不开心甚至受伤，这样也有错吗？”

“有错。”

言赋垂眼，泪水止不住往下掉，“错的是我，错的是你就不该遇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