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孩童的哭声,塔德菈瞬间意识到,这个跪坐在地的女人刚刚经历了与生命的搏斗且取得了胜利。
门外响起淅淅沥沥的声音,吸引了垂着头的女人的注意。她宽大厚重的长袍包裹着婴孩,神情恍惚地望着从门缝中透进的一线冷光。
门外骤然出现大片欢呼声,如同惊雷,照亮了这位年轻女人的脸庞,盖住了新生婴儿微弱的啼哭。
塔德菈看不到那被厚重衣物包裹着的孩童的脸,却看到了女人自眼底燃起的光。
再转头,人影逐渐消失,这昏暗的房间归于寂静,只是多出一个小小的人影跪坐在供桌前,安静地小心翻动书页,避免发出太大的响声。
——这个孩子,有些眼熟。
塔德菈迟疑着,大概明白眼前的一切并非真实存在,只是仍需警惕。
门外传来脚步声,沉稳,却算不上缓慢。
小孩便熟练地轻轻合上书放在一旁,站起身戴上不符她这个年纪的沉重冠冕。
在门打开的瞬间,光线终于在这个昏暗的房间中占据一席之地。
于是塔德菈看清了孩童的脸庞。
————
在通往祭坛的由黄金和宝石铸就的道路上,马塞拉又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哼起夜晚篝火旁的那首歌谣。
站在我知道熟悉感从何而来了,因为其音律曲调和布格姆的民谣有些相似,如果是从这里听来的,那也可以理解。
只是听着听着,歌词有了些不同的地方。
“我的朋友,我期待与你相见”
“用黄金与宝石铺砌梦乡的道路”
“可我的朋友”
“没有苦难就没有幸福”
“没有死亡就没有新生”
“渴望火种的人儿啊,献上你的决心”
“用血肉献上你的勇气”
“用灵魂献出你的决心”
“渴望安克赫森的人儿啊——”
“快快踏上前来!”
我们踏上了祭坛的最后一台阶梯。
“塔德菈是个不幸的孩子,她的母亲在她刚出生时就抛弃了她,一直跟着我才走到现在,却也吃了不少苦头。”
“特拉克——那个抱着你走了一段路的人,也是个可怜的家伙,就剩下那一个家人,是个和你年龄差不多的孩子,还患上了魔鳞病,每一次呼吸都可能是最后一次。”
我举起手中最后的几页纸:
「魔鳞病是什么?」
“某一天你醒来,身上出现灰黑色的鳞片,皮肤像皲裂的树皮——”马塞拉笑着握住我的手腕,带着茧的手指划过皮肤。
“然后你发现你的手脚失去力气,最初只是偶尔,后来越来越频繁,连普通的站立都费尽力气,四肢逐渐失去知觉,仿佛身体已经不再属于你。”
“最后,连呼吸都是奢侈,你彻底失去身体的掌控,也再不会睁开眼看到第二天的日光了。”
马塞拉感慨:“真是可怕的疾病,对吧?不过虽然困难,但据说也有医治的偏方。”
我平静举起手中最后的纸张。
「什么方法?」
“献出一点鲜血,用灵魂通过神明的考验,然后我们就可以永远拥有这片富饶的土地,有财富改善生活,也有物资治愈疾病。”
马塞拉面容亲切,和蔼地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特芙努特,好孩子。”
“你愿意为了他们——这些对你抱有善意的可怜人,而付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