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着点周围,重点关注物资,现在还不能放松警惕。”
我听着他们分配任务的话,想着刚刚望到的熟悉面孔,伸手拉了拉管理员的袖子,拿出本子刚想落笔就被拉到了身后。
管理员更擅长用弓箭,还曾经想教我射箭,但我拉不开弓,哪怕最后手脚并用也只能拉开一点,甚至没有一只能空出来的手拿箭矢,于是他放弃了,并且宝贝地将弓拿回去保养。
现在这弓在他身前蓄势待发,手臂绷得很紧,背脊也挺得很直,在我身前想把我挡严实些。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镀金旅团将我们包围,似乎有一套熟练的对付技巧,打斗中不知不觉就将我们分散开来,尽管注意到他们意图后就在努力保持队形,但还是败在没有这些佣兵更熟悉地形,最后被隔开来。
管理员打的很吃力,说到底弓箭本就不适合近战,还带着一个我,更是需要瞻前顾后。
危机时刻,那个女孩子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跳的很高,直直踹在离我最近的佣兵脸上,趁着这个机会拽着我的手腕将我拉走了。
马赛尔手里有弩,远远掩护着我们来到他所在的岩石后躲藏,见我望向已经被包围的管理员的方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苦笑着:“抱歉,情况紧急,我也只能先把你救出来……先和我走吧,他们会没事的,如果我们也被包围了就真的谁也跑不掉了。”
我看看仍紧攥着我手腕的女孩儿,垂眸点了点头。
然后便是漫长的跋涉。
背后打斗的声音渐渐远去,马赛尔不时回头看看我,直到我们终于来到一处有些荒凉的营地,才终于得以休息。
攥着我手腕的手仍然没有松开,我盯着那双有深深浅浅伤痕和新生茧子的手,想到过去在布格姆的训鹰人,他们的手臂上会带着格外硬质厚重的皮套,鹰落在手臂上时尖锐的爪子就不会划破人的皮肤。
“好了,塔德菈,松开手,你吓到她了。”马赛尔这么说,于是我知道了这个像鹰一般,有些麦穗似的发辫的女孩的名字。
塔德菈沉默着,很快便乖乖松开了手。我转了转手腕,惊奇地发现居然有一圈红痕,于是又抬头看看这个看起来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女孩。
似乎误解了我的意思,马赛尔摆摆手让塔德菈站远了些,自己半蹲下身平视我,将手中的水袋递了过来。
“来,喝口水吧。”他笑着看我,“你叫特芙努特,对吗?”
我接过水,但拿着没喝,只是盯着地上长长的影子——从站在门口的塔德菈身上投影下来,和她站的一般笔直,但左腿略有些弯曲。
“我听说你不会说话,那你会写字吗?”
我将目光转回他的身上,安静点了点头。
于是马赛尔脸上露出满意的喜色。
“那太好了,我明天给你找来些纸笔,你可以用这个和我们交流。”他再次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我没动,他便起身将塔德菈叫了回来。
“不早了,今晚让塔德菈陪你一起吧,你肯定吓坏了,她在门外可以保证你的安全。”马赛尔说完笑着退了出去,塔德菈低头看看坐着的我,我将手中的水袋递给她,而她只是抿了抿干裂的唇,扭头走向门外。
有点浪费。
我更不敢喝了。
坐在原地看看手中的水袋,我扭头望向不远处的窗户,寄希望于天降一只秃鹫来啄点水喝,但这当然不可能——不如说在塔德菈的努力下变得不可能。
她的腿明明有了伤,应该是在踢佣兵的时候被伤到的,但还是撑着跑那么快,连一只沙狐都靠近不了,远远地就会被她凶回去。
这么一看,周围的活物竟然只有她。
我站起身朝门外走,眼看着脚下不平的地面也不避开,最后成功摔倒在地,换来她警惕一瞥。
走了一天在地上坐坐也没什么,衣服脏了有些可惜,毕竟我不太擅长洗衣服,但本来在路途中也已经不太干净,无所谓再脏一些。
在长久的对峙中,塔德菈终于还是沉默地迈进门槛走到我身边,在蹲下检查和伸手拉我起来之间选择了直接将我抱起来。
……
抱起来。
类似于扛麻袋前两手将麻袋拎起来那瞬间的动作,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前就已经被放回了简陋的床板上。
——她不擅长照顾人。
我瞬间做出了这个判断。
坐在吱呀作响的硬邦邦的床板上,我伸手扯住了塔德菈的衣袖。
似乎迟疑了片刻,她最后还是顺着我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被我拉着一起坐在了感觉很快会塌的床板上。
明明年纪相仿,塔德菈身上的伤痕却比我身上的要多得多,只不过大多已经愈合,只有腿上的划伤比较醒目。
我拧开水袋,将水倒在她伤口上冲去尘土,第一次看到她震惊地睁大眼睛的表情,甚至条件反射地死死攥住了我倒水的手,将水袋的盖子拧紧。
看来水是能喝的。
我一边想着一边观察塔德菈由震惊到恐慌再到勉强恢复平静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