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行舟低头思考,若是他想的不错只怕这暗影楼和魏丞相脱不了干系。
姜忱突然问他,“你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先是一愣,游行舟笑了笑,“果然瞒不住你。”
废了那么大劲,好不容易将吴全奎等人拿下,本想着游行舟会趁热打铁,盘问出吴全奎的背后主谋。
出乎她意料的是,在死了那么多人的情况下,游行舟看起来一点都不急,甚至在陆朔不清不白自尽的情况下,主动提出让她去休息。
这种行为,绝不是他的性格。
案子磨蹭到现在,本该早就浮出水面,游行舟像在忌惮什么,不但不连根拔起,反而有心要将真相隐瞒下去。
“你在怕什么?”姜忱毫不隐瞒自己心中所想,快言快语问他。
“已知真相的情况下,如何才能将作恶者绳之以法?”
他说得隐晦,姜忱思量片刻就知道那人非轻易所能撼动之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游行舟奉皇帝之命查案追到此处,如果连皇帝都无可奈何,这人该是何等猖狂。
除非,皇上有意让他仅仅查到此处。
猛地抬起头,姜忱仍怀疑地看向游行舟,“皇上不让查了?”
“嗯,我猜想此事波及到魏丞相一党,皇上登基不久,百废待兴,当年还是靠着丞相才能坐稳皇位,现在也不可能轻易和他们撕破脸。”
那倒是,姜忱心想,只怕是丞相的手越伸越长,已经危机皇帝的权威。
“吴全奎怎么办,真将他押送到京城?陆朔宁可自尽在狱中,也不愿等到京城当庭会审,可见太害怕了。”
他怕的是皇上,还是那个人呢?
“我会护送吴全奎离开这里,但前提是他必须配合我,”游行舟轻声说着,看见姜忱抿了抿唇,有点口渴,“喝水。”
他倒了一杯水,推到姜忱面前,在她的注视下,咕噜一声,将杯中全部的水喝得一干二净。
果然是渴了。
姜忱拿过杯子,却没有喝,“他会死吗?”
平心而论,吴全奎作恶害死了不少人,罪大恶极,死了也不足惜,可一想到他当年被仇恨蒙蔽双眼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有可能的话,姜忱希望他能够活着赎罪,而不是像陆府的那群人,被不来路不明的人一刀杀死。
他很聪明,否则也不可能搭上陆朔这条线,甚至瞒天过海私售禁药,至今除了他们还没有其他人知道。
“为什么不想让他死?”游行舟凑近些许,放在桌上的手臂压着姜忱垂落的袖子,一黑一白,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姜忱似未察觉他渐深的眸子,或者察觉出而未指出,“他有本事,如果当年没遇到这么多坎坷,兴许他能做出一番成绩。”
游行舟不置可否,挑了挑眉,“那倒也未必,这人城府极深,又是一根筋,朝中势力风波云诡,他不一定应付得过来。”
听他说的,好像朝中都是些身披官服的妖魔鬼怪。
“那你呢,就没有人为难过你吗?”
她不经意地抛出一个小问题,游行舟好像觉得自己的确有点累了。
有失必有得,游行舟无须担心温饱问题,但他从出生起就被寄予厚望,功课一定要比同龄人右袖,好像这样才不至于丢了游府的面子。
入朝为官后更是,许多人说他行事莽撞,不留情面,仗着世袭贵族的身份做出许多逾矩的事情,哪怕他治官再严谨,政绩优等,却还是少不了他们的冷嘲热讽。
久而久之,他仿佛开了窍一样,不再事事和那群老夫子争辩,为人做事更加我行我素,只不过让他们挑不出错处,后来,他们就不再多言。
其实,游行舟心里清楚,多半是因为他为皇上做事,偶尔一次的挑刺睁眼闭眼之间也就过去了,若执迷于小错不放手,那就是不给皇上留情面。
尽管他不去刻意打听,整个朝廷就那么大,风言风语都能传到他的耳朵里,就成了他找了个好靠山,成为皇权的走狗,皇上下令让他咬谁,他就疯狗般咬死那个人才肯罢休。
可见,权利比政绩更好说话。
姜忱见他沉思不语,笑着望向他,一字一句极认真道:“你是一个好官。”
这句话,姜忱是带着十足的诚意说出口的,这一路上,游行舟从不停歇,一心想着早日结案,将陆朔和黄胜秘密关押在暗牢里也不过是为了保护他们。
那些不巧的死亡着实是一个意外。
“然后呢?”游行舟嘴角的笑容渐渐绽开,久未放松的眉头瞬间松下来,坐得端正极了,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姜忱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得耳根一红,忙躲开他的视线,“我听见竹青在喊我。”
人在害羞的时候总是手忙脚乱的,游行舟看破不说破,任她向前走。
“你什么时候离开,我亲自送你回杏花镇。”游行舟在她身后说道。
姜忱知道竹青将她早上说要离开的消息告诉他了,回过头对游行舟道:“你不是要赶着回京复命吗?”
游行舟一想,这一来一去少不得耽搁半月,事情越拖越容易生事端,他想了想,说道:“我让千帆护送你和竹青回去。”
姜忱刚想拒绝,可见游行舟坚定的神色,一口答应下来。
姜忱借口竹青喊她并不是空穴来潮,她犹记得追击达尔骨一族人时,菘蓝被他们当做人质,险些丧命。
好在许凌云一箭将人射杀在马背上,菘蓝从马上滚下来,伤得不轻,但好在有惊无险保全了一条命。
听闻菘蓝在许府养伤,她让竹青打听人在哪里,好去拜访,毕竟她还记得菘蓝治好了她的一双眼睛。
天上白云时卷时舒,后花园里聚了不少人。
姜忱看见竹青带着一个小孩放风筝,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还有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袍的女子背对她而坐。
走近了,姜忱才认出来这是菘蓝,兴许是见惯了她一声素衣,猛然看见她换了一身着装,一时间没认出来。
“菘蓝姑娘。”
菘蓝转过身看向来人,眼底是迷茫,“姑娘莫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