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是你们逼死她的,和我没有关系。”陆朔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黄霁荷,猩红的血迹刺痛他木讷的大脑,神经兮兮地重复着这句话。
越是强调,越是虚心。
犹如困兽囚于牢笼,他拼命向外逃,坚信这一切都是幻影,人人都得尊他一声“陆大人”。
“来人,把陆朔压下去。”游行舟不耐烦地看着他,一声令下,候在四周的侍卫将陆朔的手臂压到身后,往府外走出。
陆朔不信自己就这样失败了,拼命挣脱身上的压制,口中的话也分外嚣张,“你以为你游行舟是谁?我是当朝皇帝亲封的正五品官员,你敢动用私刑?”
游行舟觉得可笑,走上前几步,直逼近陆朔,满是不屑,“老子是皇帝亲封的三品官员,别说是动私刑,哪怕我现在要你的狗命,你猜猜,这个项上人头我有没有资格砍了!”
平日里姜忱见惯了游行舟春风得意的劲,也不曾以官位要挟、敲打过谁,却忘了他官衔加身,吃的是皇家粮,享的是百姓拥戴。
陆朔早知游行舟嚣张,早早打起十二分精神接待他,谎言被戳破后,只剩下理不正言不顺的心虚,“你竟敢……”
“还不把他压下去!”游行舟呵斥着呆在原地的侍卫。
“是!”
伴着陆朔的破口大骂,好一会儿,院子里才安静下来。
姜忱呆呆地望着地上干涸血痕,心中怅然,犹豫地开口,“我没想过她会死的,她为什么要替陆朔背下一切罪名,明明……”
明明她不会死的。
游行舟心里堵了个巨石,先下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是说道:“背后主谋我一定会抓到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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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等等我。”一小厮打扮的男人气喘吁吁,扯着喉咙想叫住快步奔在前面的人。
吴全奎双耳不闻,不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越走越快,甚至大步跑了起来。
“不想死,就快些跑。”
桑仁喘着粗气,“不跑了,跑不动了,”双手扶膝,大口大口地呼吸,也不管不顾前面人的催促。
吴全奎甩开他一点距离,迟迟没有等到他跟上,转过头才看见桑仁就这样停了下来,心里焦急万分,无奈下只能回头寻他。
“快些走,那群人迟早会跟上来的。”
桑仁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老板,陆大人现在自身都难保了,怎么可能还会派人追我们呢?”
竹林里暗影重叠,吴全奎直觉不简单,陆朔垮台了又怎样,整件事情的主谋只怕是掌控了全局,四处追杀他也未尝不可能。
昨夜他如往常一样巡查赌坊,门房突然传来陆府有恙,一打听才知道有人要灭门。
再联想到陆朔近日来鬼鬼祟祟的行踪,只怕是他们的密谋被人透露出去,游行舟一行人正是为此事而来。
无论是多大的案子,他想着游行舟既然是领了皇帝的旨意而来,做事绝不可能这样张扬,灭门一事不可能是他们所为。
除非有人怕陆朔将此案牵扯的证人供出去,这才想着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将人全部杀干净。
他死了,下一个被杀的人就是自己。
不等他多想,简单收拾了衣物,连带着行路的金银细软都仅仅能够傍身,匆匆嘱咐管事几句,带上桑仁开始赶路。
其实,他连桑仁都觉得碍事,毕竟他只是一个孩子,若是真就遇上了那群人,他非但不能够帮上忙,还会拖累他。
桑仁一抬眼就望见吴全奎眼里的嫌弃,只差没有将他扔了,忙殷切地赔笑,“我这不是怕老板路上舟车劳顿,才想着跟上来照顾老板的吗?”
十一二岁的少年脸颊还有未消下去的婴儿肥,说话也是软乎乎的,讨好的神情更是让人难以再多加责备,吴全奎不悦地皱了皱眉,语气一如往常强硬,可桑仁知道老板还是心软了,“快些跟上,等上了船,离开凉州城就好了。”
他拉起桑仁的手,半分都不想耽搁往前方走。
只要穿过这片林子,他们就能成功上岸离开凉州城,他努力镇定地想着。
“呼呼呼——”桑仁纵然体力不支,仍奋力向前跑,老板肯带着他逃命,他不能总是给他添麻烦。
穿过片片密林,两人已经看见候在水边停着的一辆小船。
“老板——”桑仁喜悦极了,大声喊出口要让吴全奎往那处看。
“小心!”吴全奎惊叫出声,将桑仁护在身后。
不知何时,从四面八方涌来数十个蒙面人,手持利刃,眼里布满了杀意,小心地逼近两人。
这是来杀他们的人,吴全奎不需思考就猜出他们的来意,只是太快了些。
还差一点,差一点他们就能全身而退。
桑仁是个孤儿,乞讨时挨过不少打骂和白眼,拳打脚踢是家常便饭,可何曾见过这种肃杀的场面。
手起刀落,一条小命就没了。
终究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桑仁拉着吴全奎的手微微发颤,“老板,他们是谁啊?”
“别说话,躲在我身后,”吴全奎如临大敌,扭头朝身后的孩子安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