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微微泛白,夜间的杀机四伏在日光下无所遁形。
姜忱看着远处的许凌云抱起菘蓝放进马车里,悬起一整天的心终于沉下去。
终于结束了。
“大人,不好了,城南的庄子突然走水,所有的军粮都已经……”一人驾马奔来,不等马儿停下,急着跨下马上前禀告,声线微颤,不敢抬头看人。
游行舟冷脸,“不是都围住了吗?怎么会突然走水。”
就连姜忱也震惊地张了张嘴,所有的事情都已成定局,有谁敢公然犯律法。
突然灵光一闪,倒是有个胆子大的人。
姜忱走到游行舟身边,小声提醒道:“兴许是暗影楼的人。”
游行舟转念一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早在杏花镇时,暗影楼和背后主谋沆瀣一气,为了阻止他查案,一路追杀他到凉州城。
何川柏至今还在他的手中,为灭他口,不惜冒险派青黛等人杀了何川柏,由此可见,他们有这个胆子。
“可有人受伤?”
报信的侍卫一顿,回复道:“有兄弟在争斗中受了伤,暂时无人死亡。”
既然无人受伤,说明来人的目的就是毁了那批粮食,无意多伤几条人命。
游行舟摆手,那人会意,翻身上马离开。
姜忱还是有些担心此时皇上会怪罪他办事不当,宽言安慰道:“那群人敢明目张胆作案,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加上陆朔等人的供词,这桩案子算是结束了。”
游行舟了然点头,转而又想到皇上对待背后的主谋颇有忌惮,隐有让他适可而止的意思。
或许,此案并不仅仅如此。
他返回暗庄,看着地上并排躺着的尼尔森和乌罗布,近年来,达尔骨和大玟贸往来较前些年更紧密,看着他们那魁梧的身量,蓄满的络腮胡子,一打眼就是达尔骨的人。
姜忱道:“他们知道偷梁换柱,将原本运往凉州的云水码头货船换成粮船,一路上居然真就躲过了那么多双眼睛,若不是身后有人暗度陈仓,他们怎可能安全抵达。”
更何况云水码头是内陆水运枢纽,掌管着来往商船的贸易信息,专设转运使一职在此掌大局。
陆朔机缘巧合下谋了个官职。
游行舟朝身后的千帆问道:“陆大人现在身在何处?”
“大人,昨晚我们一直守在陆府门外,没有任何动静,陆大人恐怕还没有收到消息,还在府内。”
不对,陆朔生性懦弱,却又多疑善变。他既然敢冒死和吴全奎联手倒卖寒食散,私下里少不得暗中观察来往的动静。
昨晚上死了不少人,不信他能一夜好眠。
姜忱突然瞪大眼睛,嗓音带着些许慌乱,“快去陆府!”
游行舟率先骑马奔在前面,姜忱落后他半步,身后跟着千帆一小队人马,踏着朦胧的晨曦,赶到陆府。
朱红大门紧闭,响声震天的铁蹄声也没有惊动宅院内的人。
姜忱高坐在马上,仅看见殷红的大门,就觉得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胃里泛起一阵恶心,收紧了手里的缰绳。
身后的一众侍卫见游行舟停下,自觉原地勒马,在众人的注视下,游行舟调转马头,直直往姜忱那边走。
“怎么了?”
姜忱竭力压去胃里的不适,她眨了眨眼,面色自然,以平常的口吻淡淡道:“没事。”
她抿唇,“我怀疑陆府可能遭遇不测,陆大人和陆夫人可能……”
她的担忧并不是没有依据,毕竟杀人灭口是暗影楼一贯作风。
游行舟招手,示意众人分列两排站在大门外,接着他骑马直奔向陆府的围墙下,看了眼比他高至半个身子的墙,一脚蹬在马背上借力,纵身一跃而去。
不远处的姜忱看见这一幕,又转头看了眼被千帆用短刀撬开门闩的大门,心想着,这人怎么就直接翻墙过去了。
游行舟脚刚才空中落地,一转眼就看见满地的尸体,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角。
许多人眼睛还没有闭上,就尸首分离,没了性命,眼睛里残留着恐惧和震惊。
姜忱刚走进也被惊了一跳,这是被满门屠杀了?
她放轻脚步,慢慢往后院走去,突然,踩断一根枯枝,咔嚓一声,她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