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开门!”他等不及地道。
另外一个守门人揉着迷糊的眼睛走过来,刚一靠近,就看见面前这幅斥责的画面,“你是谁?”
乌□□又是一鞭子抽在跪在地上的人身上,那人楞楞地站在原地,没有靠近。
反应过来后的第一时间,立马打开城门。
追赶在身后的姜忱双腿紧紧夹在马腹,扬起马鞭抽在马身上,一声嘶鸣,姜忱险些被掀翻在地。
再快点,就快赶上了。
另一边,许凌云带兵抄小路,快他们几步追了上去,看见乌□□威胁守卫开城门也没有阻止。
他在等一个时机。
乌□□眼看着城门大开,毫不犹豫地跨过去,此刻菘蓝因失血过多,神智有些不清楚,多次差点被颠下马背,好在乌□□反应够快,立马将人扶稳坐好。
“等我出了城门,就将你推下去,到时候我就回达尔骨,你自己多加保重。”
菘蓝晕晕沉沉,只能听见“回家”二字,她想回家了。
乌□□谨遵他的诺言,果真将人推下马背,菘蓝一时不察,没有丝毫躲闪,轻盈的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脑袋和手臂磕有不少伤口。
姜忱赶到时,远远看见一人从马上被推下去,那人头也不回往远方走,仅有的几缕月光被乌云严严实实地挡住,那人通向的是未知的路。
她向来不肯服输,哪怕心知此刻再难以追上,不撞南墙心不死,驾马意欲往前追,势必要活捉此人。
追上来的游行舟驾马拦住她,“等一下,你往那边看,”他指了指站在城墙上的许凌云。
姜忱勒马停下,抬头往他指的方向看。
阵阵秋分袭过,吹散了浓厚的阴霾,潋滟月色洒满天地,许凌云高站在城墙之下,衣袍随风翻飞,面色沉重,搭箭拉弓,一气呵成。
弓被拉成一弯弦月,对准了那渐渐远去的背影。
姜忱看着羽箭拖弦而去,目标锁定马背上的人,可惜距离太远,怎么看都难以射中。
“你可知许凌云师从何人?”游行舟兴致盎然地问她。
“不知道,”姜忱没有兴趣和他讨论这些,只知道如果真被他逃走了,那么以后抓到他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看出姜忱的默言,游行舟自言自语道:“他曾经师从玉成大将军,箭术一流,可谓是百步穿杨。”
余下的话还未说出口,姜忱的视线穿过黑夜,眼睁睁看着一人中箭,从马背上跌落。
她又看了看城墙上的许凌云,只见他收了弓箭,放在身侧。
刚刚那一箭,是他射中的吗?
游行舟早有预料,余光看见姜忱惊讶的眼神,淡淡说道:“早说了,那小子箭术一绝。”
沉重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菘蓝看着不远处的乌□□背部中箭,嘴角流下鲜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不是走了吗?
一转头,就看见许凌云高高立在城墙上,月光偏爱一般如数洒在他身上,玉面阎王,下手毫不留情。
她心想着不可能是他杀的,直到望见他手里紧握住的弓箭,才真切地意识到许凌云杀了乌□□。
许凌云看着菘蓝倒在地上,吩咐长风,“派人追上去,将两个人带回来!”
“是!”
乌□□并没有立刻丧命,在摔下马的瞬间,无数次的死里逃生让他下意识护住心脉,滚了几圈才停下来,眼神正好对上菘蓝关切的视线。
“快走啊,你快起来,回家,回达尔骨!”
菘蓝朝他喊着,“快走啊,”她身上多处骨折,完全站不起来,只能一遍遍地喊着乌□□快些回家,活着离开凉州城,回到那片栖息的家乡成了她的执念。
乌□□贴在地面上,耳朵里的鼓膜随着马蹄声震动,长风竟然派了一众侍卫追上前来。
此刻,才是他的死期。
临死前,人的回忆真如车马灯一样,带着他又走了一遍他的行迹。
细细数来,他行过不少地方,也见过不少人,应该没有什么遗憾了。
可他的短暂的一生几乎都是围绕着大王子的宏图展开。
因他生,为他死。
他突然累了,像做一回乌□□,不听从任何人的意志,支配余下的生命。
“菘蓝,逃吧——”
他温柔地望着菘蓝,最后笑笑说道,却狠心死死咬着舌根,口中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面前的砾石染上血迹。
乌□□自尽了。
菘蓝呆呆着看着他,乌□□死前的眼神是和煦的,像达尔骨春天的日光,暖洋洋的。
不知怎的,脑中逐渐模糊的达尔骨,瞬间清晰。
鹰翱翔于长空,蹄叫声绵延至陡峭的山谷,山阳的雪山经年难融,经春日一照,积雪消逝。
彻底晕过去前,她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可她无所谓是谁了,接着便沉沉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