沨川是地处长江支流上的一个村落,对于许沨来说,是他四年来未回去过的家乡。
许沨自小是个孤儿,无父无母,被人以木盆置于沨川河顺流而下,尚在襁褓的他哇哇大哭,引起了川边一妇人的注意。
农妇姓许,也是孤身一人,流落异乡以编织为生,听婴儿啼哭不止,想起自己同样淹死在河中的幼子,起了怜悯之心,并收养了他。
因其是在沨川上捡到的,便取名为许沨。
许沨天资聪慧,七岁成诗,书院先生所教知识一遍就会,过目不忘。
变故发生在许沨八岁那年,许氏患上风寒,起初她并未放在心上,依旧白日辛苦劳作,夜晚挑灯编织,渐渐的积劳成疾,一病不起。
许沨哭哭啼啼地四处求医,拉着教书先生,跪在地上求他施以援手。
先生名为祝青山,是当地有名的教书先生,书香门第,其妻是具有“妙手回春活扁鹊”之称的医师秦景妙。
可纵是秦景妙,也无法治愈许氏的顽疾,最终许氏不愿继续拖累许沨,痛苦至极之时咬舌自尽,与世长辞。
失去养母的许沨又变回孤身一人,好在先生一家收养了他。
先生与秦医仙孕育一子,名叫祝天闻。
祝天闻自小体弱多病,出生起就疾病缠身,鬼门关徘徊了好几遭。
秦景妙也看不出缘由,带着孩子找了医圣,医圣说他活不过二十岁,但或许有人陪能好点。
抱着这样的想法,祝青山见许沨独身一人便决心收养他。
许沨的到来确实让他们家沉重的氛围有所转变,连阿闻都少生病了,跟在许沨屁股后面“哥哥哥哥”地叫。
许沨自是知晓阿闻之事,看着阿闻剩下的时日不足六年,正巧千露宗广纳弟子,许沨想着天下第一大宗总有办法的,便与先生和夫人说了此事。
想要进去找到拯救阿闻的方法,再不济找到些灵草灵药缓解一下,也比什么都不做好……
这就是许沨来千露宗的目的了。
谁成想他居然检测出稀有灵根,阴差阳错地被纳入宁寄风座下。
这一去就是五年。
成为霁月仙君的亲传大弟子是多少人求几世都求不来的福分,而许沨只想着能多精进些法术,寻求拯救阿闻之策。
没有特殊情况,千露宗一般不许门内弟子私自下山。
许沨忙于修炼,师尊又从不出溪深峰,他自然是没有正当理由回家的。
起初他还和先生一家保持书信往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渐渐断了联系。
他只知阿闻身体尚安,并无异状,也许是先生的搪塞之词。
距离阿闻的二十岁生辰不足一年,无论如何,许沨也得下山回家。
谁知他竟把宁寄风也带出了山,也正因此,降灾于人间……
记忆出现了混淆,谁能前情提要一下,他究竟是为什么要把宁寄风带出千露宗啊!
“霁月,此话当真?”木柳宗眼底迸发出希冀,“既然知晓了酸与的行踪,那事不宜迟,当即出发吧……”
宁寄风直视着许知礼的眼睛,思忖了一阵,对于木柳宗的提议,并未作答。
“霁月……”
“宁霁月,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是要我们六个人也跪下来求你吗?”司马肃气得一吹胡子,怒道,“酸与出世本就是你的责任,现在闹得人间满目疮痍,你还打算躲着吗?”
司马肃是六位长老里脾气最臭的倔老头,向来直言不讳,心思都写在脸上,从不会说漂亮的客套话,但其本心不坏,对于外门弟子的虚心请求,也肯予以施教。
“哎?”严清丹拢了拢拂尘,笑道,“要跪你跪啊,我可不跪的。”
司马肃回头瞪他一眼,见他歪歪斜斜地靠在玉柱旁就一肚子气,明明他们都被宁寄风定在墙上,凭什么只有他可以例外!
“严清丹,炼你的丹药去,少来插嘴。”
平时不管事,笑眯眯的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其实一肚子坏水的。
“司马兄不要这么急躁嘛……”严清丹眯了眯眼,紫眸中透着几分戏谑,他拿拂尘挡了挡脸,压低声线提醒道,“底下那么多弟子看着呢,注意下身份啊,赤炎峰主。”
司马肃被这话一堵,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了,他没好气地回头,略带心虚地向下一扫,瞥到了一旁傻站着的许知礼。
他的长老身份又不得不摆上来了。
“许沨,见到霁月仙尊为何不跪?别忘了,你现在有罪在身。”许知礼还沉浸在与师尊对视的美貌冲击之中,没有反应。
“……许沨!”
许知礼心脏直跳,咚咚咚……
师尊的浅琥珀色眼瞳似琉璃,似霜华,清冷得不染纤尘,他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知了,你现在的心跳好快哦。”二福缩在许知礼的衣领里,嘻嘻一笑,“心率达到192,相当于跳绳半小时的频率。”
宁寄风的视线落到二福身上。
二福顿感身上一阵寒意,抬头一看,宁寄风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视线内。
它打了个寒战,两个爪子试探性地向下,还没挪动几分,宁寄风身边掀起一阵飓风,长直浓黑的发丝飘动,珠玉飞扬,吹得许知礼也稳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难、难道是他看得太久了,师尊不喜欢被人这样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