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怒火攻心,脱口就道:“楼兰,你喜欢我,你当真察觉不出来么?!”
原本还想着细水长流,攻心为上的道理,但这会儿她哪里还顾得上。
“我当然知道我喜欢你。”楼兰想都不想的顺势应下。
“正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才愿意日日夜晚出来相陪,愿意耐心等候你整夜,愿意与你共赏美景,难道这还能称作我不知道我喜欢你么?”
她一时被怼的哑言无话。
她怎么忘了眼前之人生的一张颠倒是非的伶牙俐齿。
尤其这人天性纯真如璞玉,和她辩论犹如将军遇秀才,能打的遇上能说的,不被生生的气死都算万幸。
“不对。”幸好她很快回了神,迅速反驳道,“我指的喜欢,并不是你说的喜欢。”
楼兰的眉头越皱越深,更加不理解了。
“喜欢便是喜欢,何来这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的胡话?难道你要如公孙龙一般和我说白马非马这种可笑之辩?”
这短短半日不到的功夫,面前的人就已经与她闹了几场。
明明她们相识都有数月的时日,却从未如今日这般的火气茂盛,频频互斥,气氛也不如之前的温和舒缓。
两人的言谈之间都较着真,活像两个稚嫩的孩童为些无谓小事而大相争吵,实在奇也怪哉。
尤其她现在还说些似是而非的胡话,终令楼兰的心里生出几分烦躁。
她索性直言说道:“我真的不明白你在与我胡搅蛮缠些什么,若你不愿与我下山漫步,直言便可,何必与我故意作气?”
“我胡搅蛮缠?”红裙女子险些被气笑了,“敢说我胡搅蛮缠的你还是第一个,真有胆量!”
换了旁人,早被她一掌送了上西天见佛祖念阿弥陀佛了。
“若你不是胡搅蛮缠,那你为何总是莫名其妙的生气?”
楼兰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没完没了的发火,阴晴不定的人,不甘示弱的就怼了回去。
“我等你一夜不怨你你要生气,百翅蝶缠我你要生气,你亲近我我不发火,你也要生气,我说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还要生气,你倒是说说,这不叫胡搅蛮缠是什么?!”
她说的字字没错,却又处处不对,偏偏又找不到话回。
红裙女子一时气得脑子发昏,差点忍不住习惯的抬手一掌就往前送。
一掌打死了事,好叫这蠢笨如猪的无知女子入了黄泉后再找阎王问个清楚。
但是念及不久前才发生的那件坏事,掌间凝聚的内力又被她硬生生的打散了。
红裙女子站在原地,周身的气压低的阴沉到了极点。
她冷沉沉瞪着眼前同样眉宇紧皱的楼兰,心道莫非是上天看不下去才故意折磨她,算作这人一夜苦等后给她的报复?!
“给我道歉!”楼兰还敢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让我道歉?”她险些气笑了,“你什么身份敢让我给你道歉?你胆子真是不小啊!”
“我不管你什么身份,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道歉。”楼兰理直气壮的说:“是你无故刁难我多次,是你做错了事,你就必须给我低头道歉。”
“荒唐,想让我给你一个被惯坏的小姑娘赔礼认错?”她想都没想的拒绝了,“除非你砍下我的头,摁着我给你道歉,要不然就是白日做梦。”
“你真是太过分了。”楼兰失望又愤怒,直接就指责她,“你根本就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的时候多了去了,你今日才知么?!”
“你!你真是……”
红裙女子故意挑衅的瞪着她看,嘴角冷笑连连。
楼兰气得都觉有些头昏了,也实在不是个擅长对骂的性子,高高的抬起手后很快又放下了。
接着她忍无可忍似的,一怒之下转身便走。
见状,红裙女子冷哼了一声,背对着她,也挑了个回去的方向转身大步离去。
两人各自分开,背道而驰,都未曾回过头一下。
两个人被对方气的完全没了理智,都双双未有发现楼兰此刻的模样与反应大不对劲。
她与往日无论发生了任何事后的无波无动,仿若无情菩萨在世俯瞰众生一般大不相同,乃至决然相反。
现在的她,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拥有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
情况发展到了这一步,出崖下山闲逛的事自然一朝作罢。
一场原本气氛良好的相约随行最后竟成了一场可笑至极的指责互怼,两个人险些还当场动起了手,结果便是不欢而散。
不得不说,这二人的相处模式在外人看来,委实令人发笑,而又无可奈何。
一个骄傲着不肯言明,一个懵懂的不知对错,从而导致了这场古怪又可笑的结局。
但凡其中有一个人示示软,或者退退步便是海阔天空,都不至于两个人怒气冲冲的掉头离开。
说到底,其实就是两个懵懂初识情爱的人都拉不下面子,便引发了后面一连串的磕磕碰碰。
若是事后她们知晓了这一切,会不会后悔当初一时的冲动与莽撞呢?
但情爱追根揭底,正是由冲动与莽撞所构成。
一向爱捉弄人,默默旁观过程的苍天暗暗心想,多给点她们适应与悔悟的时间,反而是最合适的。
一切的发展与过程,都是最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