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和煦的风撩动霾蓝色的发,衣襟微微翻动。兰克斯的眉眼中酝酿着无上的深邃意蕴,细细感受着心脏激进的搏动。
他像一幅色泽明亮、以追逐春天为主题的油画。
这时,不远处传来小虫崽的欢笑声。
罗顿慈爱地注视着自己的孩子,嘴上却平淡又无情道:“上将,我与尤安阁下相识多年,阁下从不觉得自己需要爱情。”
兰克斯皱了皱眉,平和的镜面被打碎。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当然清楚尤安藏于表下的抗拒。
曾经的伤痛无法抹去,家庭里实施的暴力扭曲了认识。对爱之一字,他的观点似乎停留在了血腥暴力与冷漠禁锢的阶梯上。
所以,兰克斯将自己伪装起来,筹谋算计,一步一步靠近尤安,在潜移默化中,让尤安习惯自己,接受自己。
别看尤安平日温柔好说话,兰克斯敢肯定,在没有深刻羁绊的前提下,自己的心思一旦败露,等待他的只有扫地出门。
但自己认识到这些是一回事,被别虫明面上点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罗顿的话像一根针,在兰克斯心里扎了一下,“雄主和你很熟?”
“我与尤安阁下,是四年多前认识的。”
一些画面在罗顿脑中闪过,“那时,我差点被雄主当街殴打到流产,是尤安阁下救了我,带我去医院,这才保住了诺塔。后来,也是在阁下的帮助下,我成功与诺塔的雄父离婚,才有了现在的平静生活。”
兰克斯沉默地听着罗顿继续道。
“尤安阁下很好。”罗顿声音像沾染潮气的绸缎,似是陷入了某段难忘的回忆。
“明明那个时候,阁下自己的精神状态并不算好,却仍旧愿意将我从烂泥潭里拉出来。明明似乎自己都迷失了方向,却为我指出了正确的路。”
罗顿看着正逗小虫崽的尤安,“我总是惊叹于尤安阁下是雄虫的事实。我很感激他,他是虫神对我某刻的眷顾。”
兰克斯虽然同情于罗顿的经历,但他更在意的点是,尤安曾经迷茫、痛苦过。
“你想说什么?”
“如果您不能给予阁下纯粹与热烈的爱,烦请不要打扰他。”
罗顿与兰克斯对视,认真道:“曾经有受过阁下恩惠的雌虫,企图赖上阁下。除去零星的爱意和感激,剩下的不过是对雄虫身份的算计和利益的权衡。他们都妄图圈住阁下,以此解开自己的枷锁。所幸的是,阁下拒绝了他们。”
“那你呢?”
兰克斯的问话被野外的风捎到罗顿耳畔,罗顿整只虫一愣,随即自嘲一笑,“我配不上……”
就像罗顿自己说的,除去零星的爱意和感激,在他的认知里,尤安会是一位尊重雌虫的雄主,一位负责有爱的雄父。
“尤安阁下对爱情很苛刻,需要极致的爱意才能打动。一旦心思暴露,或者失控感生发,他会强势拒绝一切靠近。”
罗顿很庆幸早些年的清醒。
与其轰轰烈烈追求一次,倒不如退到友情线上。
有一位雄虫朋友,会给他的生活带来便利。
听完了罗顿的长篇大论,兰克斯除了心疼尤安,并无任何退却心思。
那些虫都配不上尤安。
“你说的这些不会让我知难而退。你们是你们,我是我。”
“另外,我也并不觉得你有多了解我的雄主。”
说完,兰克斯抬步离开。
春光无限,洒在兰克斯去往尤安身侧的路上。他愿意用满腔热忱,去围堵一颗漂泊的心。
罗顿看着兰克斯的背影了然,心间的那缕复杂如烟消散。
他没有告诉兰克斯。
其实,在尤安那,兰克斯和所有虫都不同。
别虫望尘莫及的里程碑,实则是他的起点。
-
这场野外踏青活动即将了局。
芦苇荡旁,罗顿正在给小诺塔拍照,一张又一张,留下珍贵的时间印迹。
给小诺塔拍完后,罗顿将摄像头转向尤安和兰克斯。
“一起拍一张吧。”
???
两虫皆是一愣。
尤安不太喜欢暴露在镜头下,拍照最多就拍身边的花花草草。但他对上兰克斯隐隐期待的眼神,莫名不愿让雌虫期望落空。
兰克斯尽量让自己保持稳重,压住内心的鼓动,“可以吗?”
“好。”尤安站在兰克斯身侧,看向罗顿的镜头。
两虫脸上都没什么表情,站在芦苇荡前,笔直地跟杆似的。